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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结疤的伤口,重复地被掀开来凌迟着他的神经,更可怕的是,伤口下面,早已溃烂,永远也好不了了。可是这些谢拾根本不懂,也是,他怎么会懂,他怎么会懂一夜之间失去亲人,被唯一的朋友抛弃的惨痛?谢拾越是装作不在乎,越是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越是没心没肺,沈旬就越是愤怒,明明,这样痛苦的不该只是他一个人!他甚至厌恶谢拾的笑容和平静,发生了那些事情,他怎么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笑?他深陷在过去无可自拔,而谢拾这么轻易地就走了出来,还好好地活着,这实在不公平!沈旬连连冷笑:“你是不是活得太轻松,这么闲?”谢拾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意僵住,终于维持不住。“……对不起。”他再一次说出这三个字,明明知道这样不会有任何改变,他能说的能做的,却只有这三个字。“我说了不要提这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你他妈只会说这三个字!对不起有什么用?!啊?!”沈旬怒吼道。他冷漠的外表终于崩落,露出内在的愤怒与滔天恨意。谢拾被他吼得手一颤,盘子和碗滚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碎成好几瓣,白粥溅到他的鞋子上,让他眼皮跳了两跳。沈旬深吸一口气,踩过碎瓷片,居高临下地盯着谢拾的头顶,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就那么好好待着不行吗?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凑到我眼皮底下,你是不是有病?你到底想做什么?回答我!”想做什么?他想做什么呢?谢拾也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办法为沈旬做,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做的只不过是像条癞皮狗缠在沈旬身边,为他带来不方便,让他一看到自己就想起不好的回忆。他很清楚,这样一味纠缠只是无用功。很多事情只要两个人愿意,仇恨总是可以化解,但他和沈旬并不属于那样轻松的一种。该面对的时候他逃开了,那之后就注定了两个人分道扬镳的结局。可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没有办法让两个人带着恨意和愧意成为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就像上辈子那样。沈旬恨他,可是上辈子,沈旬却救了他。沈旬救了他……这是他所有的勇气来源。谢拾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抓住沈旬的胳膊道:“你救了我……你……”他自己也说得底气不足,声音含混不清,像是轻声呜咽。沈旬没听清,厌恶地甩开他的手。谢拾没站稳,一个趔趄,身体摇晃了下,抬起头睁大眼睛盯着沈旬,又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你救了我……”沈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毫不留情地打断道:“痴人说梦!我恨不得杀了你,救你?痴心妄想!”谢拾的脊背僵住,上辈子的那一幕历历在目,沈旬他的的确确护住了自己,可是如果他那么做了以后马上就后悔了呢?如果他那样做只是在车子的冲力下不小心把手搁在自己头上呢?沈旬怎么可能救自己仇人的儿子?他恨不得杀了他,又怎么会救他?他没有救他。是自己在做梦。谢拾掐着自己的手臂,指尖泛白,将皮肤掐出几道红印子来。他能做什么?他还能做什么?“对不起……”谢拾张了张嘴,脸色惨白,声音干涩得不像是他自己的。“够了!对不起什么?”沈旬终于彻底暴怒,他几步上前捏住谢拾的下巴,强迫对方看着自己,然而谢拾睫毛颤了颤,眼珠转过去,不肯与他对视。“你究竟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指头狠狠地将谢拾的下巴扣住,几乎勒出三道红痕,“几杯酸奶,几顿早饭,谢拾,一共不过几十块钱,你的对不起就这么廉价?”他的仇恨就像埋在血液里的冰碴子,逐渐和血液融为一体,这么些年,他有时候想不起来为什么恨,到底恨谁,可一旦被摆上明面,这些冰渣子立刻游走起来,将全身血液冻得僵硬。谢拾偏偏要撞在他的枪口上,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你的父母永远不在了,凶手是你最好的兄弟的父亲。他恨谢拾,更恨自己,恨自己早已归于死寂的情绪轻易地被牵动。谢拾脸色苍白无比,眼圈隐隐发红。沈旬努力克制,胸口迅疾起伏两下,他狠狠甩开谢拾的下巴,语气森冷道:“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三个字!你以为欠我什么?你不欠我!所以也不要道歉,下次再让我听见……不,没有下一次!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不,这是我欠你的……”谢拾强压着声音道,他几乎没办法说出话来,声音干涩而如同喘息。“你欠我什么?”“不知道,对不起,我……我欠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沈旬怒吼道,“够了!我说了不需要!”“不是,伯父伯母……”“滚蛋!”沈旬气急,突然打断他,“你爸造的孽让你爸承担!你不需要在这里假惺惺!如果是同情我成为孤儿的话,你也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你现在不也只有一个人吗?谁也不比谁过得好!”“你难道不恨我?”他说了那么多,谢拾只听进去一两句,早已麻木的心头突然一震,“那为什么……”“恨,当然恨了,做梦的时候会想着把你全家都烧死。”沈旬盯着他,恶狠狠道。晚上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的确这样想过,恨得要死,把床板都卸下来也平不了他无处发泄的恨意,“全烧成焦炭!就像我爸妈那样!”谢拾脑子嗡嗡响,呼吸都很困难。“但你全家只有你一个人了,你就这么一条命,你以为你够还?”沈旬恶毒道。谢拾的脸色越是苍白,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心里有股夹带着痛楚的快感,这都是谢拾应该承受的!不,还不够,这样刺激他也不够解恨,上一秒还站在厨房为自己做汤的母亲、带着笑意躺在沙发上看报的父亲,就那样在自己眼前活生生地被烧成了黑炭,而凶手只是判了个无期徒刑,他被杀千刀剐万剑都不足以泄恨!而罪魁祸首的儿子居然站在他面前,问他到底恨不恨他?多么可笑!那些像刀子一样刻薄的话让两个人都有种自虐的快感。“对不起。”谢拾眼圈通红,兀自别过脸去。“闭嘴!”沈旬烦躁地一脚将旁边的台灯踹倒,玻璃在空中炸开,倒下来划伤他的手臂,血瞬间流下来,然而他毫无痛觉,他盯着谢拾,带着恨意吼道:“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为了说这三个字?我告诉你,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