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趣书屋 - 耽美小说 - 北风其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浪语。

嘉陵江潺潺而过,正是清晨人最少的时候,杜蘅自江岸跌进水中时没人发现,待到新婚之日,再没一个人见到她。

杜蘅的尸体从江中被打捞上来,唐从潜跟疯了一样。他指着杜若,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总是没脾气似的翩翩君子,在骂了一句“不知廉耻”后,毫无预兆地拔出贴身匕首刺入了自己身体。

洞房花烛吉时未到,新人却都作了古。

“……那年我尚小,目睹叔父死在面前。我叔父虽出自刺客世家,但好歹也是个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若非心中有愧,又怎会当着众人自裁。后来门中长老觉得此事蹊跷,不断追查,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才查出了喜雨露的痕迹。”唐青崖双手一翻,将那坠子收在怀里,“那是做什么用的,在座的各位略懂人事都该清楚。”

杜若慌张得难以言表,指着唐青崖失态吼道:“你胡说!我怎么会对jiejie做出这样的事!我不会杀她!”

“是啊,你不会杀她。”唐青崖冷冷道,“但与她心爱之人如此苟且……手段低劣,还让她看见……这比杀了她还狠毒。”

议论声纷纷而起,桃花坞请来的无非是些乌合之众,深谙墙头草的本性。一时间,再看向杜若与台上那两柄剑的目光都迟疑了。

唐青崖星目一转,瞥见苏锦已在调息,看上去脸色恢复不少。他悬起的心立时物归原地,刚要继续开口,柳叶刀却杀到面前。

唐青崖单手在旁边一名弟子的肩膀上撑过,如燕般轻盈地蹿了出去。他被杜若追得满场跑,一点也不嫌狼狈,还有空道:

“而后黑雀夫人接手桃花坞,将此间原本弹琴唱歌的风雅全都付之一炬,重新学了不少邪术,四处笼络死心塌地的人为你卖命……却是嫁给了一个武功平平的男人,因为他构不成威胁么?鸣泉山庄的客卿,又疼你迁就你,多好啊!之后你依旧云雨不断,连相敬如宾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你那丈夫死得正当时……”

他突然提气在校场周围一棵桃树上踩了一脚,勉强稳住身形,随手掷出三枚铁蒺藜,挡住了杜若。

“……而后你结识何常,他想要谢凌的剑谱,你想要什么不得而知……咳咳,”他翻腾而过,稳稳地落在丐帮人堆中,躲在了苏锦身后,不依不饶道,“否则以你的性子,怎么会在人都死了之后,才搬弄是非!”

他一番话说完,燕随云脸上露出个深明大义的了然,而燕行风差点鼓起掌来。

杜若周旋于众人之中,深知自己无以为靠,将一众男女都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惜以命相搏。此时多年伤疤被唐青崖解开,痛得难以自持。

她毫无血色的一张脸扭曲成个极致愤怒的模样,下令道:“今日便莫怪奴家翻脸不认人了,好心好意请诸位来,却不想你们——燕帮主,您座下这些不识好歹的友人和门徒,暂且一个也别走了!”

燕随云起先自从兄弟救了苏锦便一路在退,他们位置靠近边缘,往外翻过围墙便是湖泊绵延。她轻笑道:“客随主便也并非如此,黑雀夫人,恕难奉陪!”

蓦然惊起一片水鸟,遮天蔽日地飞过了校场。

在这混乱当中,燕随云打了个呼哨,四处涌来小舟,一队人纷纷跃上。待到水鸟飞过一圈重新平息,校场上原本精细的布置全都被几场打斗与之后的剑拔弩张毁了。

有人抢先离席,只觉得今日种种都成了场事与愿违的闹剧。有的人带点茫然,似乎不知如何站队,而更有些人目光又惧怕又贪婪地扫过血迹斑斑的苏锦,妄图从他身上挖出那精妙的剑谱和绝世的心法一般——

校场当中,杜若描画精致的妆容花了,她像一只女鬼,狰狞得让人恐惧。

何常想要上前抓住她,靠近了却听到她喃喃:

“是又如何……是又如何……凭什么jiejie要的,我要不得,凭什么?我是真心……我亦是真心对他——”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时间愣在原地,抬起的胳膊缓慢地放下。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全都涌上来,只觉自己做的真不是人事。

难得何常有觉悟自我反省,方才摸到一丝悔过的门槛,背后烽烟渡有人喊左护法。他立刻如梦初醒地回头,想再说些什么,最终一鼻子灰地四望,对上一群起先同仇敌忾、如今猜疑忌惮的人,黯然道:“走吧。”

下属道:“左护法!凌霄剑没了!”

何常闻言抬头,高台上空无一物,那两柄剑不知何时也凭空消失了!

他刚才十分破天荒的涌上来一丝愧疚立时被冲得干干净净,一咬牙重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管杜若的死活,野心暴露无遗:“去给我追!追上燕随云!”

女人?感情?

不过都是追逐至高武学和权利的踏板。

唐青崖将手中之物扔向苏锦:“给。”

他下意识地接住,入手沉甸甸的,有种莫名的熟悉。之间抚过剑柄的鹤羽,苏锦迅速地鼻子一酸,眼中滚出泪来。

这幅样子看得唐青崖牙疼,这艘小舟上除了摇橹的丐帮弟子就他们两个活人。于是唐青崖蹭过去,屈尊在狭窄的船舱中挨着苏锦坐了,戳他一下:“别哭了。”

苏锦一双眼通红,抬头看他,后知后觉道:“谢、谢谢。”

唐青崖蓦然生出一点说不出滋味的难受,但这难受只持续了片刻,他又无所谓地点了下头,目光重新落在渐行渐远了的荷花荡上。像是刚才那一通胡闹让他想起了从前,唐青崖开口,声音极轻道:

“我叔父是个好人,他做过唯一的错事就是喜雨露惹的祸。醒转之后,他本欲取消婚约,即使没人说他的不是,他也执意如此。结果看到了杜蘅的尸身,我以为他会哭,岂料他一滴眼泪也没有,干脆利落地拔刀自尽了。”

说完,唐青崖偏过脑袋,像是沉浸在了回忆中,最终叹了口气:“至少这下很多人都知道了,他根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苏锦停下来,自顾自地抹了把眼睛,道:“你这三天都去何处了?”

唐青崖还套着那身雌雄莫辨的青色衣裙,他将袖口又挽高了些:“待会儿到了岳阳城,第一件事就是换件衣服……我去找叔父和杜蘅定情的坠子,还有一些……一些别的东西,桃花坞中,竟然有霹雳堂的火器。”

苏锦这人虽然经常一言不合就哭鼻子,但明显也是个识时务的,知道孰轻孰重,晓得去者已矣、往事不可追的道理。听唐青崖最后轻轻地说完,他立马顾不上伤心难过,也忘了自己的伤,问道:“你们的人?”

唐青崖以为他误会,立刻撇清道:“且不说四堂互不来往各自为政,霹雳堂向来做收钱的买卖,此事定有蹊跷。与谢前辈关系反倒不大,实在令我很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