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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下)

魏嘉和周云飞是逃得快,剩下庄景玉和黎唯哲两个人孤零零站在场地中心,众矢之的般接受著来自四面八方,那一道道或激动或兴奋,或羡慕或嫉妒,或无知好奇或……狼血沸腾的,探究眼神。

庄景玉从小就是个少言寡语沈闷内向的主儿,只喜欢默默缩在角落里,不被人看到注意那就舒服安心得不得了了,哪里曾受到过像现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巨星级待遇?如今被剧组里好不容易才混了点眼熟的工作夥伴们给如同饿狼一般地死死紧盯著,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嗷嗷待“捕”的猎物,浑身都跟长了刺似的扎得慌,怎麽动,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都是黎唯哲的错……谁让这个人总那麽拉风出色,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注定会是人群注目的焦点呢。

庄景玉悄悄抬起了点儿眼皮,目光闪躲地看向黎唯哲。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刚刚魏嘉的最後那一句话而微微显得有些尴尬。难堪地抿抿嘴,庄景玉正想开口说点儿什麽来缓解缓解气氛,下一秒却忽然感觉到,头顶被一个强悍而温暖的熟悉力道所柔软覆盖住了。

黎唯哲极具高度优势的身形y"/>影慢慢往下倾斜倒来,极富侵略x"/>的沈重压迫感里,却十分诡异地夹杂了危险和温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意味在里面。

“……喂,”大手不算粗"/>暴可也稍嫌粗"/>鲁地撩乱拨碎了庄景玉细细软软的一头黑发,黎唯哲沈默了片刻,忽而轻声道,“以後,我会罩著你的。”

庄景玉听完身子骤然一僵。

黎唯哲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即更加大力地揉起他的脑袋来,低低笑了:“你怕什麽,我这个人说到做到。以後,会真的罩著你的。”

庄景玉努力忍住自己想要吐槽,“是啊,高中时候一被你罩上,我就被一路从教室给罩到了监狱里啊”──这样的抱怨念头。

小心翼翼往後退开一步远离黎唯哲的魔掌,庄景玉抬起手胡乱打整起头发来。这可是专门去理发店花了重金请造型师傅给j"/>心设计的,那所谓的什麽,七十年代最流行的……呃……工人发型……哎,就因为周云飞的那一句,细节决定成败,所以全组人都同意了他这个既浪费钱又不靠谱的歪点子……

大概因为这是一头实实在在花了真金白银,甚至是承载了整个剧组希望的重要发型,所以庄景玉非常害怕一弄乱就再也还不了原,拼命地想要把它弄好。那一副著急而笨拙的模样,简直把面前的黎唯哲给看得忍不住闷闷发笑。

“哈哈哈!唉,好了好了,行了,你赶紧地快别弄了,”黎唯哲艰难地憋住笑意,一脸的玩笑揶揄,然而眼眸深处,却零星地闪烁出几许稀疏难辨的包容与柔情,“……过来,我给你弄。”

庄景玉会过去才有鬼了……

“呃……诶你……”额角哧哧哧浮出了几g"/>黑线,难得的温柔没有得到回应,爱看著庄景玉那一脸的警惕怀疑,就差没直接在脑门儿上上书“骗子”这两个大字了,黎唯哲实在感到很无语也很无辜。他心想自己有没有这麽坏啊,庄景玉至不至於怕自己怕成这个样子啊……

翻个白眼儿,永无耐心可言的黎唯哲总算得出结论,在对待像庄景玉这种,既逃避闪躲又慢腾罗嗦,简直就和只乌g"/>一样,最喜欢做的事情把自己缩起来藏在角落里,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注意的y"/>暗家夥的时候,你千万,绝对,永远……永远!不要试图去说服和期待他的主动。

一伸手便干脆利落地将庄景玉重新拽回了自己的跟前,当然对方的誓死抵抗於黎唯哲来说,无非只是一点恶味情趣上的小调料罢了。嗯……反正他觉得还蛮享受的。

“喂,我说,你是故意在给你的工作夥伴们演戏看吗?”俯下头凑近庄景玉的耳边,黎唯哲扬手指指两人周围这一大片几乎已经围成了个一个圆圈,而且眼看著这个圆圈的半径还有往越来越短趋势发展的,黑压压的众多人头们,他故意慢条斯理放低声音,语气坏坏地痞笑加威胁起来,“你要是敢再多乱动几下,我怀疑这群人会立马扑上来把我们俩按倒到一起去。”

“……”

威胁很有效。

因为庄景玉在下意识往外圈扫视了一眼……不,仅仅半眼以後,就真的被四周那一双双,明显是变得比刚才还要更加如狼似虎,仿佛几球场,他把韩莹月带过去,我们见过几次面而已。”

韩莹月点头附和:“嗯,就是这样了,你们有什麽可吃惊的……这世界本来就很小呀,不是还有个理论说,人和人之间最多只隔了六个人吗?”

唐汉稍微放心了点儿,但语气仍然酸酸怪怪的:“哦……好吧。不过你竟然认识这麽牛逼的人,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嘛。”

“……”早点告诉你干嘛?我要是主动开口跟你讲这种有极有炫耀嫌疑的事情,那还指不定你会把事实歪曲成个什麽样子呢……韩莹月如此腹诽著。

其实刚刚韩莹月没来的时候,唐汉和黎唯哲倒是聊得蛮合得来的,同龄男生嘛,只要对方不太极品,都能很快就打成一片的。不过一旦牵扯到老婆问题,那自然就有点……那啥那啥啦。

那边唐汉和韩莹月在打情骂俏,这边魏嘉和周云飞在窃窃私语。唯独庄景玉一脸茫然地看著黎唯哲,心里纳闷,为什麽黎唯哲解释的时候不冲著他最应该解释的唐汉,而反倒是冲著最无关紧要的自己啊……而且还笑得那麽邪恶……寒。

六个人围成一圈闲聊了片刻,其间魏嘉无比兴奋地展示了一下黎唯哲刚给他修改的新款式,并且迅速作出决定,说要赶在正式开演前把所有队员的服装全都拿到裁缝店里改成这个样子。

庄景玉又一次为黎唯哲的,我……我已经进步很多了啊……”

“他们说?他们是谁?重要吗?告诉你不管是谁都没有用。永远记住你要讨好的人是我。只有我。”

“……”

“说啊,记住了没?”

“……哦。”

“要说记住了!”

“……好。”

“……”黎唯哲彻底抓狂,“你是猪啊!”

一番对话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再一次回到了最开始的轻松幽默。呆呆看著对方低眉垂,灵巧娴熟并且小心温柔地转动著漂亮修长的十指,在替自己系围巾的样子;五官深邃俊朗,淡淡的气息萦绕四周霸道释放,专注认真的表情令人无法自拔地心潮激荡。庄景玉忽然感到一阵恍惚,想起这辈子,似乎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样温暖感动的事情。

连父母都未曾。因为小时候村里可没有像围巾那麽高级洋气的东西,大冬说而已啦……我不敢的……而且我也不认识什麽杀手组织……”

“周云飞……救命……”

魏嘉总算回到了正题。

周云飞想了一下,最後给出的建议是:第一,绝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班长徐徐,否则除了更加著急死得更快以外,你绝不会得到任何实质x"/>的帮助;第二,立即派出他们宿舍个子最高身材最壮,因此纯阳之气也最为凶猛的大男生唐汉,去裁衣店那儿把所有衣服都给抱回来,当然顺便,不仅一分钱都不能给,而且还要理直气壮地把先前所交付的全部定金,也都给连本带息地讨回来;第三,事到如今也只有拜托庄景玉打电话给黎唯哲,请他帮忙,把剩下的十余件衣服全部照码改掉。

魏嘉红著眼圈儿很怀疑地问:“人家可是那麽大牌儿的人物啊……为了我们这种,唔……在他眼里简直可以说是搞儿戏的节目组修改衣服,人、人家……会愿意麽?”

“当然,”周云飞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回答得非常利落干脆,然後神神秘秘,a"/>有成竹地解释了句,“放心,因为我们这儿还有比他更大牌儿的人。”

“……啊!”魏嘉眨眨眼睛,转身看向已经开始在给黎唯哲打电话的庄景玉,片刻的恍然大悟後,仍然写满了一整脸的困惑不解,“唔……虽然说庄景玉的背景也好像还蛮深的样子,但是……能比黎唯哲还要大牌儿……周云飞,你确定?有啥内幕消息吗?”

八卦心起的魏嘉瞬间化身为绒毛小犬犬,满眼都闪烁著兴奋好奇的星光点点。

周云飞伸指弹了弹他的额头,笑:“喂喂,你可是被保送进z大的,思维怎麽能这麽肤浅。跟你说过看事情要看深入,要看本质的。”

“……”

魏嘉没时间去看深入看本质,最主要是这时候他也没功夫有那个闲情逸致。几秒锺後,他的全部心思便迅速集中到庄景玉同黎唯哲的通话上去了。

直到终於像便秘一样艰难地听庄景玉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开始等待黎唯哲回复的时候,魏嘉觉得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有像现在这麽紧张过。估计以後就算是他老婆正在产房里给他拼命卖力地生孩子,他可能也就只到这个份儿上而已了……

啊啊啊啊啊……话:“那啥那啥,庄景玉,咱不理他!咱不理这个y"/>险毒舌男!……嗯!你一定记得帮我跟黎唯哲说声谢谢哦!一定一定哦!……啊对了!你说我还需不需要送他点儿礼物,以示感谢什麽的?”

魏嘉眨著贼亮贼亮的大黑眼睛,非常认真地看著庄景玉这样问。

而这时候庄景玉也正同样看著他,忍不住心想,难怪魏嘉有这麽多的朋友,人缘也这麽好。因为他就是可爱在这些地方。真诚,实在,懂感恩,知回报,为了朋友义气,可以两肋c"/>刀。是庄景玉最喜欢,也最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炼成的,男生x"/>格。

“唔……如果真要送的话,黎唯哲已经那麽霸气了,要啥没有啊!我还能送什麽呢?”

“不、不用送的……”庄景玉十分贴心地直接一句话解决掉魏嘉的烦恼,“黎唯哲不喜欢收别人的礼物,就、就喜欢……给别人送礼物……”

“哈???”魏嘉巨吼一声,表示惊呆了。

“呃……好吧,至、至少,我觉得是的吧,”庄景玉汗,只得硬著头皮继续解释,“高中的时候,他总是送别人好多礼物的,而且全部都是很贵很贵的那一种;可是啊,别人送他的礼物,不管贵不贵,明著送的他一概不收,暗里送的……更悲惨,结局一般都是直接被黎唯哲扔进垃圾桶……”

庄景玉之所以会对这种事情记得这麽清楚,是因为他觉得浪费,咬牙切齿地觉得。尤其当有一次他去扔垃圾,结果无意中在垃圾桶里看到一条夺目璀璨熠熠生光,那上面的珠宝简直闪亮得,几乎都可以把他的眼珠子给晃落出来的男士项链的时候──尽管并不知道那条项链的准确价位,然而庄景玉还是被黎唯哲这种令人发指的浪费行为,所深深激怒了。

混蛋……那里面凝结的可都是宝贵的人类劳动人类智慧啊!……败家子!地球就是被这些害群之马给败光的!

庄景玉至今想起来都仍然很是愤懑不平。

然而令他吐血的是,魏嘉听完以後居然非常兴奋地直接拍手来了句:“……哇!不愧是黎唯哲啊!这酷得简直就跟拍演电影儿一样啊……真的是超霸气的!

“……”庄景玉囧。他的g"/>深蒂固的勤俭节约价值观,可没法儿让他大度到,足够去容忍黎唯哲这种我的跳舞组跟你有什麽关系呢,那跟他不就更没关系了不是吗?可是你看啊,他一听是你打电话过去恳求说情,还不是立马放下自己手中的事情来帮我们了!哎,这就是传说中的友情啊!庄景玉,你可要好好珍惜,知道不。”

魏嘉说到最後还非常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庄景玉的肩膀。

“……”老实讲庄景玉怎麽觉得魏嘉的这句叮嘱听著实在是有些……别扭呢……

“哦对了对了,”魏嘉似乎想到什麽,神情忽然一变,既小心翼翼又紧张兮兮的,连带著声线居然都有点儿颤抖,大大不同於方才的没心没肺,“……那个那个,庄景玉,刚刚黎唯哲……是不是答应得很艰难啊?我……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啊?”庄景玉闻言一愣,没料到魏嘉会问这个。一边回忆当时的对话一边慢慢跟魏嘉说,“咦……你怎麽会这麽想呢……完、完全没有啊!黎唯哲当时……答应得很爽快的……”

黎唯哲当时的确是答应得很爽快。庄景玉并没有说谎。记得自己刚把难处一交代完,大概只停顿了一秒锺,那边就传来了一句愉悦而轻快的“好”。

然而庄景玉本身的说话不利索却让魏嘉仍然对此感到甚是怀疑。

“唔……真的吗?”他哭丧著脸叹气,“哎庄景玉你一定要理解我体谅我,我真的好怕得罪了了他啊……想想看我魏嘉这辈子还从没见到过一个活的名人呢,黎唯哲是第一个……诶,庄哥,你以後可一定要罩著我啊。”

“……”庄景玉对此雷人外号彻底感到无力。魏嘉是不是被徐徐传染到了情绪焦虑症了?涨红了脸,庄景玉拼命拼命地挥手解释,努力想要让魏嘉相信自己:“我、我说得都是真的……黎唯哲他真的,很快就答应我了……没有犹豫更没有为难……你真的放心!”

魏嘉仍旧半信半疑……撅撅嘴,扔出了那个最令他无法释怀的终极终极证据。

“如果他真的那麽快就答应你了,那你後来怎麽还抱著电话跟他讲了那麽久的话啊?就听见你在那儿嗯来嗯去的……别否认!我可是收录了全过程的哦!”

“诶?啊……这个……”庄景玉微微一愣,霎时不知道应该要如何接下去才好了。

糟了……

魏嘉看见庄景玉表情变化,又忽然说不下去话,便再一次抑制不住地杞人忧得很对,这些可都是人家的经验之谈,经验之谈呐。果然是做惯了高居上位的人,深知领导们的那点儿龌龊心思。嗯……这样,依我看你以後不如多跟人家见见面聊聊的话也无非就那麽两句。

庄景玉红著脸,有点儿局促,又微微腼腆地小声道谢。但心里倒是纳闷儿:咦……难道这次他演的很好麽?不是吧……他没觉著这次和平时有什麽差别呀……只不过努力克制著不去看别的,不去想别的罢了……

啊!不会是他这次发挥得实在是太差了,可大夥儿一看事已既此,於是也不忍心去苛责他什麽徒增伤感,所以……

庄景玉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x"/>更大一点。刚刚才被烫红的脸颊逐渐退去燥热,又慢慢恢复成了一如始终的苍白色。

心里不禁又怕又烦又忐忑又愧疚起来。复杂得很。他好想去问一个坐在下面观看了全过程的,最有发言权的普通观众,自己到底演得怎麽样。并且那人还一定要能够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告诉他,不作夸张也无需委婉,就是,不要骗他。

这样的人庄景玉绞尽脑汁思来想去,最後也就只想到了那一个唯一的名字:黎唯哲。

那家夥说他一定可以赶得上的,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来了没有,有没有看到自己刚刚的表演呢……

庄景玉憋了一会儿,後来确实是忍不住了,便悄悄挪到前台的某一个小角落,小心翼翼撩开帷幕探出脑袋往下看。他记得在里,有一幕的舞台灯光是会突然暗下去,然後再迸发出一束超强光的。黑暗能持续大概三四秒的样子,虽然很短暂,但是对於看清黎唯哲究竟有没有来,倒也绰绰有余了。

庄景玉怎麽也算是此出迎新晚会的骨干工作人员,付出了劳动,那当然是有回报的。事实上学生会给干部们的福利除了晚会成功後的一顿公费海鲜大餐,以及每人一箱统一n"/>茶以外,还有就是在观看座位上的讨好安排。首排的位置照例全被领导老师瓜分,而从第二到第七排的所有位置,则普通学生一律不能做了,全部都是属於干部,以及干部们的亲戚啊,朋友啊,兄弟哥们儿啊,姐妹淘啊,当然还有,恋人的。

相比其他人报复社会似地一个人一口气就占光了八九个座位,然後一排人坐在那儿喝n"/>茶啃瓜子吃**腿儿,搞得活像包场看电影儿似地,庄景玉实在已经收敛太多了。他自己的位置是在第三排的左数第七,而他也很听话地就只往旁顺沿了一个座位,给黎唯哲占去了第六的位置。

那个方向庄景玉简直熟悉到哪怕闭著眼睛都能够指得出来。现在的他已经将目光牢牢定格在那儿了,屏住呼吸,就等著台上灯光打暗。

两秒锺後,世界如意料中那般忽然黑掉,黎唯哲的脸在庄景玉的眼睛里倏尔闪现,有若流星坠落,划破夜空。

尽管清晰的五官只绚烂了一瞬间,然而绽放的光芒却长久停留在了庄景玉的心魂深处,体内暖流遍地,开出暖花一片。

原来他来了啊。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念头微转,庄景玉都感觉到周身有一种,被温柔包裹的奇特温暖。

而且……黎唯哲刚刚那是笑了吧?是在……朝他微笑吧?那样上翘的弧度,那样含笑的眉眼,那样飞扬的神采……

自己应该没有看错吧。庄景玉想。

“嘿!庄景玉!你的手机已经震了无数次了!给你。”

忽然有人轻拍他的背,随即递上自己演出前原本放在桌子上,而此刻正震得欢快的手机。

“啊?……啊!……谢、谢谢……”庄景玉慌忙接过来,可一看屏幕差点儿没吓死……

唔……偷偷斜睨了眼这位好心帮他递手机的工作同事,庄景玉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没有瞟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希望他没有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希望他没有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还愣著干啥呢?快接啊!”同事见他发神不禁急了,翻个白眼儿看了看表,催道,“距离下一幕你上场就只剩一分锺了……哟,五十九秒了!”

“啊……喂!”

庄景玉瞬间按了下了接通键。

同事见状总算长舒了口气,拍著庄景玉的肩给他使眼色对口型儿:【尽量快点儿啊,反正千万别耽搁了上场就行】

庄景玉看著他无奈点头,可是心道:其实我g"/>本就不打算接的啊……都是被你给吓得……

黎唯哲的声音从话筒中清晰传来,在黑暗里显得愈发低沈和x"/>感。尤其在通话的两人其实都知道,彼此明明就身处在,只需一点光明就可以触目相见的地方──这样一种情况下的时候,黑暗中看不见的空间里,电流瞬间燃烧出了,一抹沸腾潮sao的热度。

“我来了。”

庄景玉紧捏著手机不知该回答些什麽。有时候短短三个字,就足以代表很多很多。

至少他又一次感觉到难以抵御的温情从四面八方激涌前来,从身体内部缓缓升腾;大兵压境,而他也再一次兵败如山倒地,被击溃了。

“嗯……我、我知道了……”回答得结结巴巴,好丢脸。好像他真的很期待黎唯哲能够来看似的。

庄景玉在其实谁都看不到的黑暗里脸红了。

“你还有多久上下一场?”

“咦?嗯……”庄景玉歪头想了想,推算了下,“大、大概只剩三十秒了……”

“哦,是吗。”听到这个答案黎唯哲似乎一点也不著急,轻轻一笑:“足够了。”

这个时候庄景玉已经能够非常清楚地听见後台此起彼伏的嘈杂声,走路声和催促声。他不明白黎唯哲怎麽还能觉得时间足够,并且还能这麽气定神闲从容淡然……果然是站著说话不腰疼的典范。

“我……”庄景玉正想说我挂了。

“我就在下面看著你。”黎唯哲直接打断他,忽然这麽开口。

声音如同最软最白的棉花,深种在最浓最沈的黑暗中。恰似云朵,流连夜空。

“别的什麽都不要想,你只要记著这个就好。”

第二十八章

庄景玉最後完全是像在丢烫手山芋那样,整张脸涨红到几乎鲜豔欲滴,窘得他一把甩开手机,撒开两条腿就直接飞奔到了台上去。

他没想到黎唯哲说话……尤其是说这种暧昧话,竟然会有这麽厉害!挂断电话的瞬间,庄景玉只觉得耳震如雷,心跳如鼓,全身上下都颤抖哆嗦得厉害。大概他道行太浅,面对黎唯哲这样的高段数,著实有点招架不住。

也难怪,看看连林烟那样高高在上的冷美人都不幸拜倒在黎唯哲的手下了……他区区虾兵蟹将一个,惹是注定惹不起的,不如趁早躲吧。

此刻庄景玉正在演的,是他所在戏份的最後一幕。不过这一次庄景玉却不再机械,不再恍惚,不再脑中空白一片。这一次,他站在台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到心潮澎湃,热浪淘淘。

他甚至无法控制地将目光往台下某个方向投放。

三排六座。

那是一个对於此时此刻的庄景玉来说,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的,梦一样的地方。

虽然其实他g"/>本什麽都看不到。

毕竟临近结局,无论音乐还是灯光都打得相当雄壮给力,走的是激昂奋发路线。而庄景玉作为这一场戏的最重头主角,强光几乎集中成窄窄的一束,牢牢胶著在他的周身上下。

身处在如此强烈耀眼的光圈里,庄景玉哪里还能够看清楚台下的具体状况呢。与最初的区别大概无非只在於,从难以辩别的黑压压的一片,变成像现在这样,更加难以辩别的,黑压压的一大片,而已。

可是庄景玉仍旧固执,甚至近乎执拗地,在往那个方向望著,望著,望著。

他不明白这份坚持的意义到底在哪里,又究竟是什麽;但是就这样一份单纯往下看去的渴望,却已经满满占据了他的整个心脏。

有种感觉是,即便很清楚地知道此刻正在观看自己表演的,有著上百号的人,可是偌大的空间里,仿佛就只有,那唯一的一个人。

这不是说那上百位的观众加起来竟然都还不如一个黎唯哲重要;而是说那上百位的观众仿佛g"/>本全都不存在似的──所谓观众,其实就只有黎唯哲一个。

庄景玉演著演著,简直都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明明就压g"/>儿连半个影子都瞧不见,三排六座的位置和别的任何一个位置没有丁点

儿区别,说白了不都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团漆黑麽──可是庄景玉就是能从那一片纯粹的黑色里,一点一滴一笔一划,看清勾勒出,黎唯哲的轮廓眉眼。

仿佛那里也有光。光环里黎唯哲的脸一如记忆,一如过往:五官俊美深邃,笑容轻狂张扬。哪怕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台下隔得有这麽这麽远,然而庄景玉也依然能够不费丝毫吹灰之力地,将他从茫茫人海中一眼找出。

黎唯哲很有辨识度,从高中起就是这样。不过庄景玉则估计,这种状况大概从他一出生,就开始了。

哪怕在一片漆黑的地方,他的魅力也足以使他,亮出自己的光芒。

【我就在下面看著你】

──激昂浩大的背景音乐里,庄景玉的耳畔却只浮动著这一句话。

【别的什麽都不要想,你只要记著这个就好】

──纷繁缭乱的场景变换里,庄景玉的脑海,也只牢记著这一句话。

至少还有一个观众在下面认真专注地看著他。他想。至少还有黎唯哲,在下面认真专注地看著他。他想。

全身上下,忽然再次开满了一地暖花。

演出结束的时候,庄景玉难得一次,连几秒锺的谢幕都舍不得拿出耐心去等。弯腰低头的刹那,他偷偷斜过眼角往三排六座的位置看去,只见黎唯哲眉眼恣意笑容如初,但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跟著一同拍手鼓掌。

他依旧维持著一副看起来既霸道得要死而又欠揍到要命的,双手抱a"/>经典姿势,下巴微微沈低,唇角弧度隐匿。柔和温暖的橘色灯光笼罩著前五排,而他身在其中,却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清晰耀眼,明亮辉煌。

庄景玉完全能够推理出黎唯哲这番姿态模样的潜台词。

【表现得勉勉强强吧。总算是没让我白来一趟。】

──庄景玉觉得自己简直已经被黎唯哲给训练出来了条件反s"/>。连想都不用去想,那个人的念头就能直接从他的脸上化作一道灵光,然後咻一下钻进自己的脑袋里去。

真是一点儿也不值得炫耀的可悲能力……

帷幕终於缓缓拉上了。庄景玉不敢和黎唯哲对视到最後,也没有同舞台夥伴们嬉笑打闹,而是灯光一灭就直接一个箭步窜回了刚刚放手机的地方。

他有预感……

果然,屏幕上有两条短信提示。点开一看:

【你跑那麽急做什麽,迫不及待想见我麽?】

──噢……被黎唯哲看出来了……

庄景玉扶额,黑线,窘迫,外加诡异地红脸。

第二条:

【记得去换衣服。如果待会儿你过来我看到还是穿的台上那身,信不信我马上就走。】

──他信……

庄景玉颓丧地垂下手低下眼睛。他总是会完败给黎唯哲的霸道无理。

起码花了一刻锺的时间,庄景玉才换好黎唯哲送来的那一套衣服。还有腰围呢!?这他又是怎麽知道的?黎唯哲又没抱过自己啊……难道这也可以通过目测得出如此j"/>确无误的数据来吗……!?

突然间手机又震了。

庄景玉这会儿正/>著侧腰发神呢,强震猛地吓了他一大跳,赶紧掏出来看。

【喂你在搞什麽啊,这麽慢……是不是穿不来衣服啊?要不要我过来帮你?】

……别别别!千万别!

庄景玉霎时万分惊恐。他几乎都能看到黎唯哲在发这条短信时,那一脸揶揄坏笑的恶劣表情。

麽指立刻笨拙地快动起来:

【不!你别动!我马上就来!马上!】

发完一收手机,庄景玉迅速以风卷残云之势收捡好刚刚换下来的戏服,但却略显苦恼地盯著那个无比豪华的超大盒子犹豫了半分锺,最终……还是决定先将它暂时收好在休息室里,别拿出去了。否则他相信自己一定是会享受到比起台上演出还要更加灼热的强势围观的。

唔……瞟瞟四周,还剩下个麻烦,就是那个大围脖。庄景玉这辈子连最普通的长围巾都还没用上过几次呢,冬好一等庄景玉来就绝对要实施的无数个惩罚方法,可如今黎唯哲却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都再舍不得,往这只笨蛋身上施加。

厚厚大大的围脖几乎遮住了庄景玉的一整张脸,只露出了他全脸上下最好看的部分:一双柔然清澈的黑眼睛,在灯影流连间,闪烁著夺目璀璨的耀眼光圈。

黎唯哲感到自己的心脏无可挽回地陷下去了。以一种百炼成钢的柔软姿态。

那麽恐怕就没办法了。虽然有些咽不下去庄景玉居然让自己等了这麽久的这一口气,可是偏偏自己却又如此可恨地狠不下来心。最後黎唯哲权衡了一阵,只得不轻不重地从喉腔深处凉凉“哼”了一声,而後大手一挥,直接将庄景玉拿来当做盾牌的围脖给一把扫荡下来,随即顺势抓进了自己的手掌心里。

“干嘛,连在那麽多人面前演戏的大胆事都干了,现在还怕见我啊,”顿了顿,神情渐显不善,口气愈发恶劣地,“你行啊庄景玉,你行啊。我黎唯哲这辈子还从来没等过人呢,更别说等这麽久了……整整二十分锺!你居然让我等了整整二十分锺!”

说到最後黎唯哲的语气不像是在生气,倒竟是一种,连他自己都难以接受的不敢置信。

庄景玉听了真心觉得有几分委屈,忍了又忍,最後还是忍不住开口低声争辩起来。

“我、我不是有意的……”吞吞喉咙,弯弯手指指向上半身,“衣服……这麽好的衣服……我、我很怕一个不小心,就给弄坏了啊……”

黎唯哲:“……”

这种理由……

一瞬间头顶仿佛有一群黑乌鸦呱呱呱地聒噪飞过,黎唯哲忽然很怀疑庄景玉是不是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想想看这种理由,说出来真是让人喜也不是,怒也不是;表扬自然不是,可是惩罚……似乎也更加不是!总之无论哪一种,最後都好像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

呵,呵呵,呵呵呵……庄景玉,你可真是行……

黎唯哲抽搐著嘴角,暗暗在心里咬牙切齿。

而庄景玉还继续在那里申诉冤屈。

“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哪里有穿过这麽好的衣服呢……我、我从来都……”

“你给我闭嘴!”

最後黎唯哲再也听不下去,硬邦邦甩出这五个字结束了这一段,大约从一开始,就压g"/>儿不应该被开启的,毫无意义的对话。可顿了顿吸进口气,感觉到底有那麽点难以下咽……可恶!黎唯哲发誓他这辈子都从没像今起来他忽然也很不想再呆在这里了的样子……

庄景玉半阖著眼睛在心里苦做著如上自我催眠。浓长细密的睫毛梢微微向上卷曲,轻颤之下黑色透亮欲滴,纯粹如夜,看起来愈发惹人心软生怜。

於是黎唯哲静静望了他片刻,随後无奈地叹口气朝那场景是不是像死了主人牵著自家小爱犬的项圈在遛的感觉?”

“……”

“於是乎你就是那只宠物小狗狗哦!”

“……”

“而且还穿上了主人赏给你的新衣裳!”

“……”

“所以大家都觉得很萌啊!因为没想到庄景玉你一旦忠犬起来居然可以这麽惟妙惟肖这麽巧夺天工这麽鬼斧神工这麽……嗷!!!”

至此庄景玉生平第一次的暴力行为总算找著了对象。

“……再见!”

“诶?诶?诶?”徐徐扶住左边那只瞬间不幸变成青黑色的小眼圈儿站立得踉踉跄跄,嘴里喷著酒气含糊嘟囔道,“擦……干、干嘛啊这是!这年头,连说句实话也有错啊!”

──以上都是後话。而此事也被庄景玉列进了此生耻辱榜的top10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