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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在陛下的书房里被抱上了卧榻已然匪夷所思,若是再这么被一路抱回寝宫,从今往后要他如何自处?“别!就……就在这儿就好……”甄贤慌忙死死抓/住嘉斐衣袖哀求,话已脱口而出,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应允了什么,顿时羞耻得整个人都彻底缩成了一团。嘉斐满脸得逞,顺势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一面亲昵索求,一面委屈呢喃。“我今儿可是什么都答应你了,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也答应我一回么?你自己算算有多久没容我亲近了……好不容易逮住你,你讲讲理,哪有我这么苦的皇帝?”可皇帝陛下这话说的,到好似是他在和他做交易一般,因为他勉强陛下做了陛下不乐于做的事,得了便宜,所以得献上自己来交换,总要让陛下也舒心满意了才好。但这世间怎么能有臣子宽衣解献媚御前与圣上做交易的事?如此行/事,与娼妓又有何分别……甄贤原本心里便总有抗拒,如今一听这话,顿时心尖刺痛,张口反诘。“陛下既然觉得苦,不如早日立后,充纳后宫,好过总抓着臣下以色侍君。”话音甫落,嘉斐的脸色便也僵了,气得不行,连手上的力气都大了几分。“……什么叫‘以色侍君’?你我之间,你当真是这样想?难道真是我在强人所难yin辱臣下了?”他青着脸瞪着甄贤,一脸难以置信,实在不能接受这四个字竟然是从甄贤自己的嘴里吐出来的。他与小贤这样的关系,明眼人多多少少也都看得出来。嚼舌说些难听话的大有人在,早已不知多久,他都觉得没什么好在意的。可唯独是小贤自己。小贤怎么能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连小贤心里都是这样想的,那他这些年来的苦心执著究竟都算是什么?难道当真只是荒唐么?他如今已然贵为天子,要什么不能得?这天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巴不得能跪着爬着进他的床帐。他都只一心一意,只想为一人遮风避雨,哪怕落得身后骂名也不在乎。没料到,这人却偏偏不顺着他。非但不顺着他,还一副是他做错了的模样。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爱上了一人,爱到深入骨血,剜不出,戒不掉。爱慕之心,人之常情,实难自禁,何至于此。如同当头一瓢冷水,任如何一腔火热也全被浇得透凉。嘉斐顿时兴致全无了,可又不甘心至极,更是恼恨,就撒开手坐在那儿,阴沉着脸咬着牙一言不发。甄贤也红着眼眶默默坐在一边。陛下已然不太能察觉,方才究竟说了什么样的话,何以就刺痛了他,更不可能切身地明白他究竟处在何种尴尬煎熬的境地。陛下如今所能想到的,能感知的,尽是委屈愤怒,是身在万人之上却仍不得酣畅如意,仍要被无形枷锁束缚的憋闷。这枷锁,未必真是他甄贤给陛下套上的。但这滔天的怒火,却也只能他一个来承受。甄贤不敢说,一个人一旦掌握了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究竟是不是必然会在这天长日久的侵蚀之下渐渐蜕变,丧失了同理心,变得危险,陌生又遥远。但他与陛下之间,实在无谓追究谁对谁错,又是谁先口不择言。他也实实在在地并不想与陛下争吵。甄贤重重叹了口气,勉强理了理自己已然被扯乱的衣襟,站起身垂头向嘉斐施礼。“是臣失言,陛下不要气大伤身。夜深露寒,陛下早些安歇吧,臣……且告退了。”他竟然又打算就这样走了。“你给我回来,不许走!”嘉斐陡然暴怒起来,想也没想已伸手一把掐住甄贤手腕,狠狠将人拽回来,几乎是用摔地再次压倒在榻上。后背生硬的撞击感疼得甄贤压抑轻呼,不由地猛吸进一口凉气,骤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嘉斐按住他双手的力气那么大,犹如一头雄狮,居高临下地按住了猎物,亮出染血的獠牙。甄贤根本连挣扎都忘记了。记忆里尘封日久的碎片就像沉眠水底的泥沙,陡然被激起,一片浑浊。甄贤瞪大了眼,惊恐地看着正死死压按住他的男人,眼前一团扭曲,竟错觉看见了另一个人。那并不是他熟悉的嘉斐,而是巴图猛克,一瞬又幻化作更浓黑可怖的模糊人影,就像是从至深的深渊之下爬出的淤泥。不愿忆起的过往洪水般涌上,令人窒息。甄贤止不住地簌簌发抖,眼底一片狂乱,当即牙关用力一咬,就咬住自己舌尖。血顿时就涌/出来,漫过喉头。可他紧紧闭着嘴,自己往肚里咽。他竟用如此惊惧的眼神瞪着自己,如同暴风之下的落叶,随时都会彻底破碎。嘉斐陡然一怔,猛醒过来顿觉不好,慌忙一把将人拥进怀里。“小贤!小贤!你看着我,好好看看我!”他一手捏住甄贤下巴,强迫他松口,这才见他已然满嘴是血。嘉斐吓得心都凉了,几乎要大喊起来,想传召太医,却被甄贤一把拽住。“殿下……”甄贤嗓音沙哑,唤了一声,就如同虚脱般软倒在他怀里,似乎意识仍未清醒回来,仍在当年梦中。嘉斐只得紧紧抱着他,一边反复轻哄安抚着,“是我。我在这里。别怕,没事了。”一边抹去他唇角溢出的鲜血。小贤从前遭遇过什么,忌怕什么,他原本该是最清楚的。曾几何时他也怒起心头恨不得生撕了那伤害过小贤的野蛮鞑子,到头来自己竟也没有比一个为他所不齿的野蛮鞑子好多少,竟险些丧失理智,做出无可挽回的恶事。可他怎么能是这个样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渐渐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些心底翻腾嘶叫的暗潮无知无觉地就弥涨而上,漫过双眼。嘉斐茫然无措地抱着甄贤。除却小贤当年在还京途中受伤几乎死了那回,他再不曾如此刻这般,感觉怀抱中的人那样单薄,脆弱,仿佛只是一捧幻影,是投入掌心的月光,待到天明时分便要散了,无踪无影。而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好像他又回到了幼时走不出去的冷僻宫殿之中,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等着,等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结局。可若当真如此,一切漫长如苦修的挣扎求索,又都是为了什么?心中遽尔一阵绞痛,嘉斐下意识收紧双臂,死死抱住怀中的人,如同抱住绝不肯失去的珍宝。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听见甄贤哑声低语。“陛下,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熟悉而温暖的体温安抚了战栗的灵魂,腥甜的疼痛将几乎抽离的意识拽回躯壳。甄贤缓缓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