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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姑娘逃出战场。等待已久的阿梅哭喊着扑上来,他便顺势交了人,踉跄着走到一边。四周嘈杂的喧闹,傅明已经听不到了。眼前还是方才所见的景象;沉浸于杀戮的纪潜之,从人体中取出一团血rou模糊的东西,粘稠而猩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来,滴滴答答落到地上。而在做这件事的纪潜之,依旧在笑。眉眼弯弯,薄唇微翘。漆黑深沉的眼眸里,透着恶意而喜悦的光。傅明从未见过纪潜之这般模样。“妈的……”他用力咬着牙齿,把声音挤碎在喉咙里。一丁点儿酸楚的感觉溢上眼球,又转瞬不见。也不知过去多久,身体的知觉逐渐回复,耳朵里能听见轻微的响动,像是走路的脚步声。傅明抬头,看见浑身血污的纪潜之朝这边走来,脚下踩着破碎的尸块。——严山带来的人马,无一生还。路过凌三儿身边时,纪潜之稍作停顿,径直将那把贯穿对方身体的刀拔了出来。“多有得罪。”他似是没有听到凌三儿的痛苦嘶嚎,伸出一只手,微笑问道:“小兄弟伤势如何?能否行走?”凌三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用力打开纪潜之的手,连滚带爬地逃离开去,仿佛遇见了什么可怕至极的怪物。纪潜之并不在意,转而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将散乱的湿发拨到耳后。他环顾四周,那些卖艺的男女目光躲闪,神态仓皇,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傅明身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傅明显然读懂了纪潜之的意思,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及至身边,纪潜之扶住了他的臂膀。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他们一起离开了。与之前行进的方向不同,纪潜之选了另一条路。一条朝向官道的路。途中,纪潜之对傅明说。“其实我没报什么期望。虽然凌三儿提到‘有个赤鸦堂的厉害人物’,但仔细想来,石永苍怎会养出这种仗势欺人的蠢货。”说到这里,他淡淡一笑,语气带着不清不明的嘲讽。“石永苍作恶多端,却总归是个有脑子的聪明人。”傅明记得石永苍是赤鸦堂的二堂主。此人与纪家、无义帮两宗血案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是纪潜之复仇的目标之一。“反正都是赤鸦堂的人,碰上了,就算作无聊的消遣。”纪潜之说着,大约是在对傅明解释自己的行为。其实即使他不解释,经过严山这件事,傅明大致也明白了。赤鸦堂在纪潜之心里,是仇恨的代名词。对其他事情,纪潜之可以漫不经心,但若是涉及到赤鸦堂,只有赶尽杀绝。想来,夏川阁亦是如此。傅明心里泛起深深的无力感。纪潜之问:“你在想什么?”“……我在想,你做得太过头,容易树敌。”傅明回答道,“等你以后当大侠了,日子一定不太好过。”纪潜之笑了出来。走到一处坡上,傅明体力不支,终于摔倒在地。长期的忍耐抵达崩溃点,病痛占据了他的意识,蒙住所有的知觉感官。朦胧之间,纪潜之弯下腰来,将他背起,继续向前走。傅明模模糊糊地看见,自己的胳膊蹭了血。两人身体相贴的部分,湿黏而温暖。某种铁锈味儿的液体渗入衣衫,在胸膛烙下猩红的印记。傅明不愿去想那些血迹都是谁的。他只觉得累。从头到脚,从指尖到心脏,都疲累得无法动弹。在刺鼻的血腥气中,他缓缓闭上了眼。次日,他们的旅程到了终点。白枭带着一群手下,等候在官道边。所有的人都身着乌衣,静默不动,远远望去好似一大片沉沉黑云。旁边放置着朱红色的车辇,形制华丽,雕琢精良。傅明不清楚白枭如何来到这里。他猜是用了魔教内部联络的手段,只是不知纪潜之何时进行的联系。对纪潜之的行动和想法,傅明所知甚少。他被纪潜之牵着手,一步步走向车辇。所有的人齐刷刷下跪,朗声叫道。恭迎教主!恭迎教主!这声音响彻天空,惊飞了荒林间休憩的雀鸟。傅明望向纪潜之的背影,不由想起多年以前。当他们住在乐阳山的时候,纪潜之也常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上山,笑嘻嘻地说着一些关于江湖的传闻。那时的纪潜之,虽历经磨难,却依旧心志坚定,信奉侠义之道。没有加入魔教,也没有遭到诸多背叛与非难。可傅明已经记不太清,那个纪潜之的模样了。第34章三十四两人上了车辇。白枭的视线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似乎想问什么,又沉默着未发一言。车内陈设,比起以往傅明所见,又要精致许多。朱漆矮桌,熏香小炉,茶水点心若干。绣着莲纹缠枝图案的地毯上,铺了层锦缎薄被,方便休憩。纪潜之进到里面,便松脱了傅明的手,随意靠坐在窗前。一个侍童模样的人掀帘而入,俯身替二人除了鞋袜,呈上脸帕手巾等物,迅速退下。又有位郎中打扮的年轻人抱着药箱,恭恭敬敬进来,打算替纪潜之上药。“先看看他。”纪潜之说道,用手指了指车厢角落一脸疲色的傅明。年轻郎中低声应诺着,跪坐到傅明身前,从药箱里取出一把剪刀。“小生僭越了。”说罢,他小心剪开傅明小腿处缠裹的布条,查看伤势。骨折的部位已经肿胀发紫,隐约可见一片片瘀斑。傅明讶然,他只道伤痛难愈,却不知已经严重到这般境地。年轻郎中又拿出一柄细长银刀,一瓶烈酒,将刀刃浸在酒中。片刻之后,他拎起银刀,把整瓶酒液全倒在肿胀的伤口上。冰凉灼烫的液体接触到肌肤,让傅明生生打了个激灵。“教主。”白枭站在窗外,看了傅明一眼,欲言又止。“无妨。”纪潜之淡淡说道,用手巾擦拭着脸上血污,“挑重要的说,其余琐事你自行处置。”“是。”傅明习惯性地竖起耳朵,想听清白枭的汇报内容。然而剧痛感猛然袭来,瞬间夺取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几乎是反射性地,傅明挺直了脊背,差点儿整个人弹跳起来。“请不要乱动。”那郎中一边说着,动作利落地切开傅明腿部的皮rou。黑红色的浓稠液体缓慢流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恶臭。刀刃碰到骨头,密密麻麻的疼痛顺着腿部神经爬上来,直窜进傅明的脑袋。真他妈要命。傅明紧咬着牙齿,强迫自己不要嘶喊出声。眼前一阵阵发黑,疼痛与晕眩感来回敲打着太阳xue,连带着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