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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京城的相思廊是这一代出了名的倌馆,底下的红牌楚楚谡谡,冠绝四方。这日相思廊刚开门,便迎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虽衣着低调,却难掩华贵,这客人抬起脸,面白无须,一双狐狸眼透着精明。“这位客官看着面生,想是头一回来罢?”堂里的人迎出来,笑的满脸细纹。喜连点点头,好奇的环视着堂子里的装饰。到处都是纱灯幔帐,点缀了许多玉兰海棠,有人挑起了湖蓝的帘子,出来的是个俊俏的少年哥儿,同喜连看对了眼,娇笑上前,“这位客官,好生俊俏啊…”喜连险些连隔夜饭都喷出来,想自己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老树皮一样的脸,哪里还能俏的起来。再看眼前这白嫩的小哥儿,举手投足,却是比太监还太监。少年媚笑着上前,“我就喜欢你这摸样的,看着踏实。”喜连拿掉肩膀上的手,“少跟咱家动手动脚的。”少年一愣,旋即抿唇,“你这伯伯还怪讨人喜欢的…”喜连周身恶寒,开门见山,“这里可有一种冷香馥郁的膏脂么?就是那种外头的盒子镶了些珠子….”那少年自然明白喜连说的是何物,便掩着脸,轻捶喜连一下,“客官忒坏…这大白天的,寻那玩意儿做什么。”喜连扯一下嘴角,“咱家…我寻这东西怎么啦?怎的就见不得人?碍着你事啦?”少年拉了喜连的手,“客官火气真旺,来来来,同小莲进屋,小莲好好给客官消火。”喜连听得那‘小连’二字,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竟脱口道一句,“放肆!没规矩的东西!”小莲见喜连是真的动了怒,忙松了手,后退几步。京城王宫贵胄来相思廊找乐子的人倒也不少,可眼前这客人虽说不上气度尊贵,却也隐隐的有种威态,估摸着来头不小,还是小心为妙,省的得罪人。喜连怒道:“到底有没有那个膏脂?”小莲翻了翻眼,转身嘀咕着,“上这地方不买春却买这种东西,您真是头一份儿。”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要多少?”喜连寻思片刻,“都要了。”小莲听喜连要包圆,登时变了脸,想着兴许是同行过来搅局的,欲将那膏脂买光了,再将这相思廊里的小倌都疼死。念及至此,小莲忙转身去寻了老板出来。那老板是个矮胖的生意人,慢悠悠迎出来,打量喜连半晌,发觉面儿生,想来该是个老□,卖给他也不打紧,但也要供着堂子里的用度,便只卖了一百盒给喜连。喜连长舒口气,拿了这一百盒膏脂回去复命。待到了御书房,皇上刚巧下朝,眼下正执笔蘸墨,处理昨晚上积压的奏章。喜连弓着身子拿了一盒上去,打开了,搁在皇上眼皮底下。元荆写几行字,轻扫了一眼,“恩。”喜连恭声道:“奴才备了一百盒。”元荆闻言,笔尖一抖,抬眼看着喜连。凤目里情绪异常,像是畏惧。喜连给元荆看的脊背发凉,便解释道:“这是个稀罕物件,比较难找,所以奴才就多备了些。”元荆垂眼去看奏章上的墨点,“都送去未央宫。”****未央宫一早就来了许多宫人。新来的总管太监,带着一干宫人洗刷除尘,将未央宫收拾干净。盈盈脸上也终于挂了些笑意出来,领着宫女太监到偏殿安排住的地方,完事又在每个角落拉了线香熏烧,一时间未央宫竟是器明地净,檀香浓郁。不时有太监过来宣读圣旨,蜀锦珍玩一箱箱的朝里搬,两个宫女跪在地上清点半晌,满面的喜气。这人手多了,就连未央宫后殿的那个蓝田玉池都给人收拾出来,挂红灯,系青帐,很是华美秀丽。内殿里的人几个宫女来回的收拾,莲步轻巧,耳环叮当。淮淮寻了个清净的角落,望着窗外头打墙的小太监,痴痴的笑。何晏烦躁不堪,“怎么弄这么些太监宫女过来,实在惹人厌。”淮淮托着腮,笑了笑,“皇上…”何晏目光落在远处,“田崇光这小子还算不赖,是个可塑之才。”淮淮虽睁着眼,可眼前却全都是昨晚上的光景,“皇上呐….”何晏簇了眉,冷冷道:“但他却也是太过尽心了,竟事事都答应的这般爽快,办起来也麻利,不知安的什么心思。”淮淮忽然捂了眼,“真真是羞煞我也…”何晏起身一脚,“够了!”淮淮给何晏踹在地上,爬起来,弹掉衣摆上的灰,“何兄弟,你这脾气可得改改,动不动就出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何晏冷声道:“少废话。”淮淮忍不住笑道:“这里忽然来了这么些人,是不是皇上往后夜夜都要过来了?”何晏神色微沉,“兴许是罢。”淮淮咧嘴一笑,“皇上也喜欢我!”何晏漫不经心道:“你才看出来。”说话间,那总管太监小心上前,手上提了个食盒,见了淮淮,先恭恭敬敬的弯了腰,“主子,奴才顺顺,是未央宫新来的总管太监。”淮淮一愣,“不是春宝么?”顺顺道:“春宝是哪个?”淮淮趴在窗口朝外头望了半晌,转过头道:“就是方才还在拍宫墙的那个小太监。”顺顺见淮淮如此,心里很清楚,便也不多言,只低声道:“奴才受人嘱咐,给主子带了些东西过来,等主子想起来的时候,再来寻奴才也不迟。”何晏眼底一亮,“是药么?”顺顺正欲转身,听得何晏这一声,便抬头道,“正是,奴才昨晚寻许太医开的房子,自宫外头抓了药,已经煎好了。”何晏淡淡道:“别同那副弄混了。”顺顺将那食盒搁在窗下的角桌上,“奴才办事,还请主子放心。”而后就转身退下。淮淮开了食盒盖,拿出一只银质的粗针来,“簪子。”何晏拿在手里,再去看那食盒里放着的东西,竟是一个塞了红缨的瓷瓶。想来那太监放了银针,是为了叫自己放心。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