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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我知你秦家世代求自由求傲骨。可如今为了那份自由,甘为新帝手中杀人刀——这就是你秦家铮铮铁骨?”剑光哗然涌起,将头顶树枝都削飞三尺。秦顾微微颤抖地握住剑,片刻后,猛地攥紧手,毅然道:“是,秦家今日为人驱使,只为日后,绝迹江湖。”“好。”楚云歌晒然,轻轻伸出手去,他的手上,仍旧还是那柄竹伞,“三年前,楚家泪痕剑已碎,如今我手中,唯有这一把伞了。”一边的苏易清,静静倚树而立,微微低着头,用一种认真顺和的模样认真倾听。他看见楚家焦土的时候,或许因为记忆全失,又或许因为,他可能是个无情人,半点悲凉的感觉也没有生出。可就在这漫天飞扬的雪中,听了这两人的话,居然生出一丝不忍来。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因争斗而诞生的尸体上,又开始了新的争斗。倘若世上真有魂灵,那些死去的人,是在九泉下悲呼劝诫,不要再死去更多的人了;还是呼号激昂,让那些未死的人,背负着贯穿始终的意志,继续去赴死?他注目一望,一白一黑的两人,一个白衣萧索,一个黑甲霜寒。苏易清想,他是真的,看不懂了。这两人,一个背负着家族血仇,一个背负着家族希冀,而他又如何轻易去判定,究竟孰是孰非?在他陷入片刻迷惘的时候,雪地上,新的战争已经开始。楚云歌手一抖,内劲顺着伞柄顺势而上,将伞柄轻易折脱下来,堪堪用作一把剑器。秦顾长剑上挑起的光,寒冷又迅捷,几乎与雪水融为一体。他秦家功法本就凝气化形,因而各个内功深厚,基底极佳。不过数招下来,就已见楚云歌接连后退,纵然还保持三分闲雅,也看得出后力已失。三年前,楚云歌借助招势轻巧的优势,才勉强打作平手,如今两人都放开手脚,他没有利器倚仗,更缺少一点雄浑根底,处处见颓。秦顾一跃至空,长剑直刺,于空中望去,雪地上的白衣公子,手中一杆老竹,雪风朦胧中,搅动满山烟气。那只手,不论握着什么东西,只要逃出升天,往后一定能在整个天下掀起漫天风雪。秦顾一顿,手中的剑势就以更凌厉的速度劈了下去。楚云歌松松握着竹柄,常年习剑的手上,有薄薄一层老茧。手腕优美地转动竹竿,如漫天风雨,西楼弦歌,被谁一再挑动。剑光即将落地。那柄老竹的柄,想必是无法承载这样的速度。可,电光火石间,寒风突起,一道刀光横生滑飞,如灵光片羽,纵翔而来。楚云歌与秦顾都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刀,各自退了数步。秦顾懵了懵,旋即大怒,正要飞身重上,只见身前机关轰轰启动,假山缓缓行来,而楚云歌一手攥紧绳索,自山崖上一跃而下。衣袍被风吹得猎猎鼓起,如一只雪白大鸟。秦顾更怒,愤声道:“阿清,你是脑袋被驴踢了吗!”苏易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仔细道:“虽不至于被驴踢,不过也差不多少。”他伸出手,随意指了指山崖,不经意问道:“楚家所犯,究竟何罪?”秦顾气结,然而依旧老实回答道:“通敌叛国,你好好地,明知故问做什么?”“罪证何在?”语气一凝,在刀尖化成了寒气。“葬身火海。”苏易清脸色一变,冷冷道:“未见其罪,而戮其三族?”秦顾即便反应再迟钝,也觉察出此刻苏易清的不对劲来,就握紧了手中的剑,试探性往他靠近一步。不料刚走上前,两人中间就横上了一柄刀。“阿清!你当初明白的事,如今怎么反而不明白?这世上,岂能事事都光明磊落,都以黑白相判?”秦顾说到这儿,没来由地,心中一恸。倘若不是生逢这个时候,倘若是二十年前、百年前,他与楚云平,或许能以那一剑之故,成为或多或少的朋友吧。即便不是朋友,也可称得上一声,世兄。他只是看得明白,而在他的“明白”里,有些东西,重若泰山。苏易清忽道一声:“好。”他的刀上,于此刻也焕然出一片凝光。他定定看着手中长刀,光华流转,像在指引他往某一条不可预知的路走去。“或许原先的我是明白的,可如今,我要重新去找答案了。”苏易清将刀负在身后,不疾不徐,往山崖走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忘了问,阁下尊姓大名?”“阿清?”一股寒气从秦顾脚底一下窜到头顶,“才半个月没见,你是真的脑袋坏了……”第10章第10章绳索在雪地上划过长长一道印痕。楚云歌松开绳子,轻飘飘落在山脚。浅浅的白,蒙蒙的灰,山脚雪白的路,像极了楚家绸缎庄里最好的越州绸。那是颇为难见的,柔白的一匹绸——纵横交错的丝线,细细密密织成顺滑温柔的颜色。再将刺绣用的丝线,每一条都分为八股,用极细的针挑了,刺出一痕山,一线水。于是,当那匹绸子从掌柜孙女的手中展开的时候,哪怕时至掌灯,也看得到织物上泛起的润泽的光。绸缎上绣出的烟山雾水,轻轻一抹,也像极了眼前白色软轿,在漫山雪色中,只一粒。楚云歌只好叹气。他曾经翻过大哥的书,像所有世家大族最隐瞒的书柜中藏着的书一样,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朝堂大小动静。关于沈从风最早的记载,是八年前以剑术得见于先帝,从此时常行走宫闱。出身于小寒山内门,八年前叛出山门,走进朝堂,从宁王少保到如今的神威将军,终于位极人臣。此刻,这位小皇帝眼前的红人,正坐在软轿内。发旧的轿帘半卷,露出他半张脸来。那张染了些风霜的脸,并无多少出色的地方,倒是深沉阴郁的两眼里,跳动着深藏的锋芒。四周山崖如削如劈,雪映得楚云歌脸色微微发着青。他看见沈从风拿起了手中的剑。那是一柄旧得很了的剑,用粗布缠了不知多少道,露出的剑柄上,锈迹斑驳。沈从风漫不经心解着布条,随口问了句,“楚公子,意欲何往?”楚云歌翻开手,仔细打量了一眼还未扔掉的伞柄,只好又叹了一口气,悠悠道:“自然是往逃命处去。”他的姿态一向优雅,兼一身素袍白衫,任谁也看不出是一个身负血仇四处奔逃的人。沈从风微一点头,拍拍剑柄,低低笑了一声,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厌倦,“我去过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