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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此时已无法再反驳,因为他看到了薛藏雪带了的那口棺材。这个人难道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个注定要清扫整个江湖的恶的人,已经做了如此打算,那么自己的劝说岂不是显得格外自私可笑?“明日我就会下山,所以,请回吧。”薛藏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听梵走出去,翻掌一挥,门丝毫未动。他看着自己的手,那匹雪狼留下的咬印还在,但双手已经无力,不由得叹了口气,慢慢挪到门口,轻轻把门关上。一个翻身,睡在了棺材旁边。于是梦境再次继续。“阿雪,你就是不信我。”他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没有了感情,只是在确定一个事实,就像自我催眠,说服自己承认这个事实。她转身。看着他,春风清冷,他的眉目有些恍惚。她想说,我没有。她想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让我再了解你的神秘多一点再多一点。她想说,抱歉,我说不了谎,身体也撒不了谎。终究她只是抿了抿嘴角,什么都没说。那个人逐渐走远。她想抓住他,脚下却没办法移动。她想大声喊住他,让他别走。她想问,是不是接下来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你,没有家,没有携手共华发?她抬头望着头顶的重华树,花瓣飘摇,看不真切。我是不该再呆在这儿了?是不是也应该走了?那应该去哪儿?半空中有声音响起,模模糊糊,像蒙了一层纸,听不大真切。随后一柄长剑袭来,躲闪不开,一剑透胸,血花飞溅。薛藏雪猛地惊醒,窗户忘了关,几片叶子飞进了屋,打在薛藏雪脸上,而窗外的天还是黑的。已经到了连叶子落到脸上都无法醒来的境界了么?手抚着胸口,心脏跳得很快,还真有些隐隐作痛。摊开手心,没有血迹。薛藏雪闭上眼睛,脑子里充斥着同一个场面,像站在戏外看戏,戏外戏中都是自己。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再见到那件随着西方的落日余晖出现,在余晖中闪闪发亮的金色铠甲了。甚至一闭上眼,那副盔甲的每一个细节都能在脑中重构,细腻深刻的纹路,流云般顺畅的线条,还有盔甲里那具精瘦的身体,和身体传来的让人内心安宁的气味。薛藏雪眼眶有些热,似乎立刻就会掉下泪来。许久之后,又不曾掉下,就好像那点温热的湿意只是眼角的一点阴影,光线一变就会消失。你是来跟我道别的么?薛藏雪抚摸着棺材,沉默地合拢了棺盖,再次将它捆在背上。那就走吧。作者有话要说:听梵: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我有很多的秘密,你猜...薛藏雪:哦,我不猜。听梵:不,你让我说。薛藏雪:请回吧。第62章人皮之偶十月初,西海北什国进入隆冬时节。突来的变天让这两天正好在赶路的人有些措手不及,呜咽的狂风卷起冰冷灰白的雪片,刮得人有些站不稳。一个黑衫男人撑着一把伞缓缓走在官道上,不急不躁。把自己裹到只剩眼睛留在外面的路人们频频驻足偷看他,而他恍若不觉。真是个怪人。不仅仅是因为风雪天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薄衫,不仅仅是因为这么大的雪打伞根本没用,最匪夷所思的是,他撑着的伞,没有伞面,青竹伞柄上黝黑的藤质伞骨一根根向外扩张,晃眼看去像是干枯的梅枝,看着看着就觉得像张牙舞爪的蜘蛛腿,竟让人有些害怕。在这样的装扮之下,竟鲜有人发现那漫天而来的雪片,都没有落到过他的身上,仿佛一层看不见的“伞面”阻隔了所有风雪,连薄衫都好好垂着,没有飘起一角。路边供人打尖的酒馆毡帘一掀钻出个人来,正好与那男人碰上,暗道一声晦气之后,那人匆匆离去。而黑衫男人进到了酒馆之中。酒馆里很暖,大大小小的火笼堆在墙角,透着烟熏火燎干燥。一个敞着皮袄的大高个靠在比他人还高的酒坛边上,一手拽着顶羊皮帽一手拿了只缺口大酒碗,眉飞色舞表情灵动地说着他最近的见闻,酒馆里的人仰着头像一只只刚从圈里拉出来赶集的蠢骡子。“话说曲城最近很不安宁啊,有人说亲眼目睹了人皮交易...”最近曲城确实有流传出这样的消息,牵线人把无法生存的穷人带到地下,穷人与神秘人达成协议,取我身躯性命,给我家人财富。神秘人将死去的人送至“温柔乡”,由皮匠剥下整块人皮,现场富贵人家观摩扒皮过程,可以买人皮,随后交给画师绣娘得到人皮挂图。而这些富人还自认为自己在做好事,自身悲天悯人,援助那些穷苦人家。这件事被披露出来,则是一个女人幼时家道中落,随后丧母。父亲一手将她拉扯大,靠着家里的一笔积蓄慢慢赚钱,最终有点小资产,17岁嫁给了一个小官员。几年后一次聚会上,某富商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人面桃花图。纸张保存得很好,温润细腻,因为绘制时间太久,总有一那么点皱,不过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远山如黛,画师精细描绘的桃花漫山遍野,层层叠叠,更绝妙的是,那些自然松弛的皮肤纹理一样的地方,正好被绘上了微凋而飘零的粉色花瓣,几乎以假乱真。花丛中隐约透露出半张淡墨勾勒的仕女脸庞,脸颊部分的纸张格外白皙,上有一朵小小的桃花烙印。“...那女子看到那张图的时候几乎崩溃,她非常清晰地记得那朵桃花,原本是印在母亲柔弱的后腰上。那个地下组织总算被挖了出来,但据说有好几个人没被抓住。但愿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正义人士抓住那些人...”众人听得很起劲,几乎没人注意到黑衫男子的进入。他环视一周,像是在找人。这时,靠在酒坛旁边人群中跳起来一个小伙子,朝着黑衫男人挥了挥手。这小伙子黑黑的脸,一笑就是一口大白牙,掀开拥在前面痴痴的听众们,猴子似的跳到了黑衫男子面前。“追风镖局,闫虹。是你找我?货呢?”这个叫闫虹的小伙子一开口,居然是女孩子。黑衫男子皱起了眉毛,似乎非常不满意。“我不要你,换个人。”黑衫男子转身就走,闫虹立马插着腰跟了上去。“怎么啊你,看不起女人啊?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一带谁不知道追风镖局的快腿闫虹?我的脚力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