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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椅上背对着房门,她不断地晃着藤椅。椅子和木质地板摩擦碰撞的声响不断地传过来。她露出的后颈上布满了皱纹,身体像是全部都攀附在藤椅上面。这宅子冒出的腐朽死去的气息和眼前诡异的情形都让乐丁予不寒而栗。周奚开口说道:“母亲,我带朋友回家看您了。”那声响兀地停止了,老太太慢腾腾地回过头来,她浑浊的双眼落在乐丁予身上,随机又挪到沈知身上,她平静地审视着深夜造访的陌生人。她开口的声音苍老沙哑:“人多了热闹。”她疲惫地垂了垂眼,才继续说道:“是不是小誉上次来过之后不放心我俩这幅老骨头,又让你回来看一趟。没事的,什么都挺好的。叶落归根,这儿就是我们两个的根啊。”周誉果然回来过。乐丁予偏头瞥见沈知也在这时看了过来,两个人暗暗地交换了眼神,沈知将怀中的镯子放到周奚手中。周奚皱紧了眉,上前两步问道:“周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回来是不是还从家里拿了这个镯子。母亲您知道关于这镯子的事情吗?”老太太稍微直起了身子,抖着手去接周奚手里的镯子,仔细地拿到眼前看了看,才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上了年纪记性也不好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说他是出差路过,大概是两个月之前。他来看看你父亲,小孩子做事情精心,忙前忙后在你父亲床前侍候了一晚上,第二天才走。不过这镯子我从未见过,这成色倒是不错,只是有些奇怪。”周奚无奈失笑道:“我母亲是上一辈的宗妇,按理来说这镯子应当先传到我母亲的手里才对。可是她也同样不知道这镯子的事情。”莫非这镯子只是周誉为了哄骗于卿晗而编织出来的谎言,代表宗妇身份的手镯其实只是假话。乐丁予一时无语。“她不知道,我知道。”沉默的周老太太忽然开口说道。而等三人再看向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形容大变,身上的毯子不知去向,而手腕上正戴着方才周奚交给她的镯子。周老太太僵硬地从藤椅上嗖地弹了起来,停滞在了半空中。屋内的摆件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阴风四起。乐丁予用手臂堪堪挡住朝他面目飞来的茶杯,再放下手之时,眼前的老宅却像一张老旧的照片顷刻间被拨回了前一页。格局以及摆设都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房间里却聚满了幻影似的人,女士穿着款式好看的旗袍,而男士则是当时正流行的中山装。只是这些人们身上的色彩残缺不全,像是放久了的书页,已经有被岁月侵蚀的痕迹。这俨然是回到了周家最鼎盛的民国时期。而在人群中乐丁予看清了一抹身影,她并不是过去时间中的人,她的身影在其中很好寻觅。他的视线追随她而去,画面恍惚一转。那名年轻女子穿着一套大红嫁衣被人群簇拥着,她轻轻地笑着,从老者的手里接过镯子,乐丁予想要走近却被突然涌入的人迷失了方向。他顺着回字长廊走,慢腾腾地走到一间房间的门口,他微微地推开一点缝隙。门内的女子慢腾腾地拨着葡萄皮,身边的男子拿着蒲扇轻轻地摇着。紧接着变化太越来越快,像是展示在他面前的老相册,一页一页飞快地翻着。之后这对夫妻,丈夫暴病而死,女子终日以泪洗面,关在屋内为丈夫守孝。最终有一天,女子终于忍受不住,在周家人面前提出想要回娘家找寻新人生的意思。她不想,她的这个想法却得到了周家激烈的反对。周家命人幽禁了她。在房间的门上挂上锁,窗户钉死。一个又一个快速的画面转换。最后,当时周家主事之人无法忍受女子的种种行径,在一天夜里亲手掐死了试图逃走的女子,伪造成她因过度思念亡夫而自杀追随而去的假象。女子死后,周家因为出了一个贞洁烈女,而在此地风光无限。前来吊唁的宾客参加的是白事,周家却私下仿佛办红事般的高兴和踌躇满志。头七过后,准备下葬。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女子的棺材里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当时周家请来唱水陆道场的和尚叹息一声,说道:“死时肚子里有遗腹子,不满两个月。这是一尸两命。”周家闻言又怕又悔,匆匆将女子的尸体下葬,而后大肆请人到府上做超度法事,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并不知道的是,那名女子已成为恶鬼,此时冷眼看着他们所有的“赎罪”的想要安慰自己良心的行为。“但凡他们还有点良心,还肯给我一线生机,一切都可以挽回。我会有孩子的,我也会为我的丈夫传宗接代,延续周家的风光。”女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她的声音很尖锐,每一个字仿佛都被仇恨浸泡过,带着彻骨的凶狠,“但是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是谁害死我们母子,我就要谁偿命。”画面骤然一变。周家的夜里不再安稳,晃动的摆件和突然从高空落下的圆凳。他们被折磨的疲惫不堪,日复一日地加快衰老,最开始的是那个下令将她杀死的丈夫的父亲,他死的时候被发现吊死在周家门口的槐树上。之后她的怨气并没有因此消除,她不想要整个周家好过。要让所有的凶手和帮凶全部都和她一样,饱尝死亡的痛苦。周家自此落败,而当时祖上唯一存活的老人,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找到高人将女鬼封印在镯子里,并将它钉在祖宅的阁楼上。周老太太发出凄厉的笑声。画面开始剥落,宅子慢慢变回现在孤寂破败的模样。刚刚安稳下来的地面再次晃动起来。眼前周老太太的容貌和那画面中女子年轻的面容来回切换,她张着嘴视线放空,低声来来回回的念叨着:“我会有孩子的,是你们杀了他。都是你们害死他的,我要你们全部都陪他下地狱。”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们身边承重的柱子甚至出现了裂缝,女鬼的声音不断地刺激着乐丁予的耳膜。慌乱间,找不到周奚的方位。沈知拽住桌脚,翻身把乐丁予牢牢地护在了身下,紧接着生生挨了跌落的柱子一下。接着他闷哼了一声,乐丁予抱住他的背,慌忙地去摸他被砸伤的地方。沈知低下头靠近他,说道:“乐丁予。”乐丁予轻轻地喘息,沈知挨近嘴唇覆在了他的上面,啄吻并没有有任何作用。沈知紧紧地皱着眉,气急败坏地伸手按在他的耳后,偏过头鼻尖碰触到乐丁予的鼻梁,从他并不牢靠的防御中突破,让他们的舌尖纠缠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