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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映日,耳边两串金穿水晶瓜实耳环一步一晃,溢彩流光。衣着亦别出心裁,修长的纤颈下,抹胸圆挺,裙裾曳地,至于外面,就只罩一件绢纱金丝绣花褙子。颜色低调,质地奢华,越发把整个人衬得傲然端丽,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褚怿等在车内,隔窗看着这一幕。“你就穿这个?”容央走近,看到窗后他一件石青色交领上衣,有点不满。褚怿假装看不懂她眼中的嫌弃:“嗯。”容央恨铁不成钢,心知这人是劝不动的,低叹一声,转身登车。车厢宽敞,雪青、荼白跪坐帘边的茵褥上,容央上前,在窗边和褚怿并肩坐下:“去游什么湖?”馨香缱绻,自美人身上散开,褚怿本能地避了避,后发现香气并不浓烈,甚至较寻常多一分清冽之感,意外之余,心安下来。回道:“去后便知。”“故弄玄虚……”容央小声嘟囔,倒也谈不上恼,甚至越发期待起来。不过这份期待是不能被他窥知的,容央撩开车帘往外看。帝姬府周围都是高门大户,主道上必然是行人罕至,除墙垣内外的一些花藤、大树外,并无什么看头。不过,等马车驶入闹市后,就大不一样了。午后,大街上人来人往,摊铺店面鳞次栉比,间有货郎推着花花绿绿的货车穿行人海,车顶插羽扇,底下摆陶人,周围则挂满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彩色丝绦映着日影,五彩斑斓。倏而又是一身挂满大小乐器的中年男人拍着腰间圆鼓大摇大摆走过,一边哼着曲儿,一边朝行人展示身上乐器。吆喝声,唱曲声,交谈声,欢笑声,以及无数双脚、无数车轮碾压在汴京大地上的沓沓声……高高低低,起起伏伏,响彻都城。“喜欢?”身后有人开口。容央回头,褚怿双臂环胸,四平八稳坐于身侧,一双眼阖着,根本不在看任何人、任何景。他也并没有问是喜欢什么,然而鬼使神差的,容央竟懂了。不但懂,还倨傲地应了。“嗯,喜欢。”贩夫走卒,市井声浪。车水马龙,人间烟火。都是她喜欢的。※窗外嘈杂渐渐褪去,马车驶出内城朱雀门,继续朝东南方向而行。大概半个时辰后,百顺的声音自外传来:“郎君,到了。”褚怿睁开双眼,示意荼白、雪青伺候身边人下车。容央倚在窗边小憩,被荼白唤醒后,略略整理妆容,正想着那男人会带自己来游个怎样的湖,下车后一看,不由傻了。马车停在一条烟尘四起的官道上。往外看,日照荧荧,一条大河映入眼帘,水平如镜。对面山岭绵亘,苍翠茫茫。再转头环顾,河边野蔓横生,村舍俨然,间或有樵夫农人前后而过,如不是垂柳后那一座还有点汴京风貌的虹桥,容央真怀疑自己被拐出了京城。“这是什么地方?!”容央又惊又恼。“东宣化门外,云骑桥。”褚怿一指那桥,又往河对面的山岭一指,“山对面即五岳观。仍是汴京界内,殿下不必惶恐。”容央被他戳穿,越发不忿,在雪青替她把帷帽戴上后,立刻上前:“你又骗我!”葱根似的一根食指,狠狠朝他胸口戳去。这一下,褚怿是真有点儿猝不及防。垂眸,那一截莹白从视野里退去,可被戳中的触感却还留在胸膛,甚至沿着血涌的方向不住漫开。褚怿不觉微退一步,盯着面前人藏在白纱里的脸,唇边一勾,似是而非:“不敢。”他知道她为何要加那个“又”,无外乎是昨日抱她回玉芙殿时,他正大光明地骗她“有人”。那一刻,是不想她那样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看。却忘了,其实自己也经常那样肆无忌惮地盯着她。比如,眼下。赤日炎炎,光线guntang,大概是气温的确升高的缘故,容央只觉他眼神也愈发炙热起来,哪怕隔一层白纱,对上时也依旧令人心慌意乱。胸口咚咚,反诘功力一时顿减,容央扭头往河边看去:“好,那就算‘游河’和‘游湖’……也不相上下,船又在何处?”褚怿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抱着臂上前两步,朝河边偏偏下颌。容央顺着定睛一看,更是五雷轰顶。垂水绿柳下,一艘小小的渔船泊在岸边,显然恭候多时。容央彻底恼火:“你、你就让我坐那个?”精心沐浴、梳妆三个多时辰,就为了去坐一艘又小又旧渔船么?!褚怿眉目不动:“只你我二人,要那么大的船做什么?”容央气极反笑:“驸马倒是节俭。”褚怿回头,唇角又挑起那抹笑:“叫我什么?”“……”容央脸上爆红。她刚刚居然脱口叫他“驸马”了!因为并不满意这桩婚事,从成婚至今,嘉仪帝姬都在刻意避开“驸马”这个称谓,无论什么心情,什么场合,都只对褚怿以“将军”相称。在她自我的认知中,叫“将军”,是情非得已,无可奈何;叫“驸马”,则是浓情蜜意,心甘情愿。她是不可能对这个男人心甘情愿的,故而这些时日,都在用情非得已的“将军”来暗暗表达心中不满,希望这男人有朝一日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不成想刚刚一气之下,前功尽弃……容央羞愤,定在原地不肯动,白纱后的小脸鼓起来,越来越像一只河豚。褚怿抿去唇边笑,默默看她一会儿,大抵是头一回见她这样有气而无处发的模样,居然还是想笑。甚至,还有点想去捏一捏帷帽里那张鼓胀的小脸。不过到底只是一念间,褚怿摒去旖思,催道:“走吧。”容央仍不动:“我若偏不走呢?”褚怿低头:“抱你。”容央双眸蓦然睁大,瞪着他促狭的一双眼。他不是开玩笑或威胁,他是真的会这样做,容央吸取前车之鉴,把人推开,阔步往前。河边灌木丛生,小径上全是泥土,容央衣袂飞扬,潇洒两步后,立刻步履维艰。碰巧有风卷上岸来,树枝草丛飒飒曳动,嘉仪帝姬高高提起裙裾,小脚慢挪,倏而臂弯披帛被荆棘一勾,倏而髻上流苏被垂柳一拂……褚怿在后盯着那双小心翼翼朝前试探的小脚,唇边笑又漫开,大步上前,自后把人拦腰一抱。一记低呼响在耳畔,兼以温热气息黏上脖颈,褚怿定神,目视前方,横抱怀中人径直往船边走去。容央勾住他后颈,愕然地看着他日影下的脸。一如昨日,轮廓如雕,眉目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