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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唐舒华还未透露,这些人便迫不及待了。她放下茶杯,接着摇扇,“家父在越南做点进口贸易的小生意。”太太像本就知道似的,“哦,对。看我这记性。”张记已然成为名流们标榜身价的符号之一,唐舒华仅凭蒲小姐亲手设计、裁剪、造型的一身衣装,入席太太们的下午茶桌。这几位与孙太太又不一样,是汪伪政府的官太太。她们不大晓得内情,但家里有佣人晓得。唐舒华接触她们是为了把情报带出来。这是军统的指示,“家庭教师”的计划已然落空,接近日向变得困难重重,只得从76号入手。与吴祖清的筹谋不约而合,得以利用时间差让组织重建驻上海小组。至于之前傅淮铮帮组织撤离的事,在他们意料之外。下午茶过后,太太们临时邀请唐舒华吃饭。心下百无聊赖等到交际结束,法租界繁华巷的闷热渐退,化成潮湿南国,唐舒华来到舞厅。吧台上两个人暗自交换了什么,余下一个人。唐舒华坐上旁边的高脚凳,向酒保要了一杯柠檬冰水。她自顾自道:“戴婚戒的男人入夜不着家,却来这种地方消遣。”“彼此彼此。”傅淮铮确是为买情报而来,但也想留下来消遣片刻,为难言的心绪。“我有点儿不明白,怎么各个都假戏真做?”阿七的邪恶,傅淮铮在特训班时期便有所察觉,因而很少打交道。他道:“七情六欲,人之常情。”“执着地追寻一个幻影;在不断付出中沉沦;因寂寞而移情。你们这些行为在我看来毫无意义。”“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概括的。”“但你无法不承认——就是寂寞。”唐舒华笑了下,“你将对前任的愧疚之心,附着在有相似遭遇的人身上,你让自己产生怜惜甚至爱恋错觉。是了,你们还总以为自己的感情多么纯粹,其实啊,都有目的。”傅淮铮收拢手指,面不改色道:“荒谬。”唐舒华这才看过去,露出得逞的笑意,“那么,两度亲手把人推出去的感觉是什么?”“够了。”傅淮铮抿紧唇。“一旦有软肋,人就变得不堪一击。”唐舒华说罢离座。可人就是会有软肋,明知时局之艰难,仍会产生复杂的爱恋心情。愈禁忌,愈膨胀,由不得理智。没过多久,蒲郁以捏造的生辰,在白利南路的私宅举办派对。出席的皆是日伪、汪伪政府利益相关人士。傅淮铮、吴祖清及万霞也在。明眼人等着看戏,可对称呼犯了难。到底是按往常称“蒲小姐”,还是称“傅太太”。孙太太第一个出声,“小郁师傅,岁月当真不在你身上留痕迹。”其他人有了方向,跟着道“小郁师傅”。众生百态,唐舒华默不作声旁观。蒲小姐的反应与想象中的有出入,照理来说不该这般坦然才对。就算是做戏给人看,未免也太真了。“你太小看她了。”唐舒华走到室外,在泳池前躲清净,忽闻身后人声。几乎没有察觉他的靠近。唐舒华偏头朝吴祖清看去,“你都知道了?”“不难猜到,你教唆万霞告诉她。”“可谈不上教唆。”唐舒华笑,“我不过提醒吴太太,蒲小姐是哪边的人,会做什么事。这是吴太太自己的选择。”“违背原则的后果,你清楚。”“吴先生,你以为我会害怕?在你们救我之前,我已经死过一回。”吴祖清上前一步,唐舒华感到压迫,却不动声色。“我们没有救你,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吴祖清缓缓道,“这些年你‘同事’并肩,难免生出患难之情,可眼看真的‘同事’一个个死在你面前,那么无能为力。你看不清前路了。”唐舒华不敢落下风,冷然道:“应该是你才对。”“你觉得自己心如磐石对吗?把人质留在爆炸里,就不会想起什么?当年,你最牵挂的就是尚且年幼的弟弟meimei罢。”唐舒华完美的伪装出现裂痕。吴祖清又道:“看见人们的苦难,偶然的瞬间,你也会恻隐,你也会怨恨。”“太可笑了。”吴祖清微微附身,“我不管你玩什么把戏。但凡再有背叛组织的行为,你就只有死。”“你威胁不了我。”唐舒华的气息已不太平稳。“舒华同志,我只是希望你坚定立场。”“你就不担心我出卖你们?”“出卖。”吴祖清浅笑,“看来你还分得清立场。”旋即,唐舒华快步走开。注意到这方动静,傅淮铮揽着太太至楼梯下转角,道:“你的直觉,也许是对的。”蒲郁几乎贴着傅淮铮面颊说话:“可我看过档案,除了特训班,没有任何牵扯。”“这段时间可有别的发现?”“我顾不上。”“他提防你?”“或许……不完全是。”傅淮铮盯着蒲郁看了会儿,道:“他们要建立新的站点,需要我们的协助。”淮铮帮助部分地下党转移后,与他们有了若有似无的情报往来。蒲郁为其打掩护,费了不少功夫。建立新的站点更不易,淮铮欲动用蒲郁在各界的人脉。二人虽因私事生了龃龉,公事上蒲郁对淮铮还是认同、信任的。蒲郁想告之实情,可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诚如二哥所言,考虑到各人安危,有的事无法坦诚。这时,他们察觉到有人靠近。“哎呀,我说寿星怎么不见了。”孙太太见状笑道,“李先生他们要走了,我也不好替你张罗是不是?”蒲郁他们走出去,原来76号几位长官临时有差事。吴祖清也要一同离开。之后客人陆陆续续散了,傅淮铮说以防万一,回局里看看情况。余蒲郁一人,目及之处的彩带、气球、香槟塔与马卡龙,寂寂然。自鸣钟不晓得响过几回,蒲郁还在收拾。“你怎么做这些,钟点工呢?”冷不丁响起声音。蒲郁回头,抹布还握在手里,“到钟就走了,我让他们走的。”吴祖清无言,片刻后道:“我帮你。”蒲郁笑了一声,“算了罢,你们各个都是少爷,不会做。”“平时……你也cao持家务?”“不然?”蒲郁回身继续擦地板,“我习惯了。”有时觉得,她仍是那个挨了骂,还得收起委屈收拾呕吐物的女孩。但不一样了,她不会在这些事上受制于人,而是更深更远的事,犹如一张庞然大网将她笼住。“发生了什么事吗?”蒲郁问。“不重要。”也就是不能透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