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趣书屋 - 言情小说 - 坤宁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北雪极目,方丈海中冰作壶?

张遮还是摇首。

直到后来谢危焚琴谋反,姜雪宁才想起,还有一联生僻少人知的诗,曰:“一振高名满帝都,归时还弄峨眉月……”

第53章第053章学琴

谢危上一世最终是当皇帝了,还是去弄那峨眉月了?

她想想有些困惑。

但仔细琢磨,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做了这么多,又造下那许多的杀孽,若是最终不当皇帝,下场恐怕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因还没到上课的时辰,谢危试过琴音后边坐到了一旁去,也不对她们说一个字。

按理说此刻本是两门功课之间的休息,众人可随意走动休息。

但谢危坐在那边便自有一种奇异的威慑力,让人也不敢高声喧哗,甚至也不敢随意走动,个个都十分乖觉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唯恐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此一来,满殿清净,倒有一股难得的静气。

直到那两刻休息的时间过去,谢危才重新起了身,站到了殿上。

这一刻下面包括乐阳长公主在内的九位学生全都站了起来,向他躬身一拜:“学生等拜见谢先生。”

谢危摆手道:“不必多礼。”

高处的书案上搁着一把戒尺。

他垂眸看了一眼,随意拿起来把玩,叫众人都坐下后,便道:“今日要学的是琴。谢某知道,诸位小姐,包括长公主殿下在内,大多对此已有了解。不过眼下既然都跟了谢某学琴,便请大家将往日所学都忘个干净,权当自己并没有学过,从头来过,重新开始。”

姜雪宁看见他拿戒尺便觉得手指头疼。

再一听谢危这话,只觉与上一世没什么差别。

上一世她刚听见这番话时心里是欢喜的,想从头学起的话自己未必就比那些个大家闺秀差了。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老天爷很公平:给了她过人的好相貌,便不会再给她优渥舒心的家境,和琴棋书画样样都行的好天赋。

“古人云,天有五星,地有五行,世有五音。所以传说,最早时,神农氏削桐为琴,绳丝为弦,只有宫、商、角、徵、羽五音,上合五星,下应五行,奏为圣音。后来周文王囚于羑里,思念其子伯邑考,加了一根线,称作文弦;武王伐纣,又加一弦,是为武弦。从此合称为‘文武七弦琴’。”

谢危持戒尺,手却负在身后。

人信步从殿上走下来,目光则从下方众人的面上掠过。

“学琴不易,逆水行舟,有时其难更甚于读书。说学琴三年小成、五年中成、七年大成者,乃以‘术’论,然则学琴是‘道’,有了‘道’方称得上有成。不过你等年岁不大,区区半年时间,实也学不着什么,若能得皮毛,略通其术,也算不差,是以今日谢某便从‘坐’与‘指’讲起。”

他是在文渊阁为皇帝、为满朝文武讲惯了书的,教这一帮小姑娘实在有些杀鸡用牛刀的意思,似先前那位翰林院的赵先生便不大耐烦,可他却是步态从容,言语平和。

既不高高在上,也没看她们不起。

站在奉宸殿里为眼前这些小姑娘讲课,倒和站在文渊阁里为九五之尊讲学时没有区别。

众人先前都见过了赵彦宏为她们讲课时那不耐烦的姿态,一想谢危乃是在前朝为皇帝、为文武百官做经筵日讲的帝师,便是都听闻谢先生素有圣人遗风,可心里面也难免担忧他与那赵先生一般疾言厉色。

此刻听他这般宽厚,都不由放下心来。

胆子略大些的、与谢危熟悉些的,如沈芷衣,更是试探着举起了自己的小手:“那谢先生学了多少年的琴,现在算什么境界呀?”

谢危回眸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自四岁起学琴,如今勉强算摸着门槛吧。”

众人不由咋舌。

沈芷衣更是掰着手指头帮他算了算,嘴巴都不由张大了:“那得学了有二十多年,这才小成……”

谢危道:“我算愚钝的,长公主殿下若天资聪慧有灵性,便未必需要这么久了。”

他停步时正好在姜雪宁面前。

姜雪宁听见他说“愚钝”两个字,便没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姓谢的若都叫“愚钝”,那这天底下还有聪明人吗?

然而谢危面上却没有任何旁人故意自谦时的那种怡然得色,相反,是认真且低沉的。

她于是意识到——

谢居安竟然是真的觉得自己愚钝,于琴之一道,二十多年只能算小成。

因着今日都要学琴,众人的琴都端端地摆在了桌上。

姜雪宁的琴也不例外。

那一张蕉庵就摆在她面前。

谢危一低眸,目光从她身上掠过,便自然地落在了这张琴上,也不知是不是认了出来,多看了有片刻,才重新抬眸用审视的眼神注视着姜雪宁。

姜雪宁背后汗毛登时倒竖。

好在谢危似乎只是因为这张琴多看她一眼,并未有多说什么的意思,很快便从她面前踱步转身,回到了殿上。

这才正式开始教琴。

先学的是坐。

这对众人来说都算不上是难事。

毕竟前几日入宫遴选时都已经跟着苏尚仪学过了“行走坐卧”,弹琴时的坐姿虽与苏尚仪教的坐姿略有不同,可万变不离其宗,总归是身不能摇,头不能动,目不别视,耳不别闻,坐有规法。

姜雪宁上一世好歹是经历过宫廷洗礼的人,之前在苏尚仪那边就已经大展过风头,此刻是在谢危面前,自然更不敢有半分的马虎。

谢危一个个看下来,都点了头。

末了又停步在她面前,倒难得有些刮目相看之感,道:“不错。”

姜雪宁听见这两个字,表面镇定,心里已恨不得以头抢地了。

谢危原是觉得她好才夸了一句,怎料夸完之后再看,她一张脸上竟莫名有些心虚,神情勉强,坐在那张蕉庵古琴前,跟坐在针毡上似的。

怕成这样?

他虽不知自己怎么就成了洪水猛兽,可也只当是自己吓着她了,并未多想。

直到接下来学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