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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问题,”贺卿坐在上首,一边翻看奏折一边对众人道,“一是市舶司今年收上来的关税该如何用,户部得先有个章程。二是江南一地世家豪族似乎有蠢蠢欲动之意,须得设法压一压。”除此之外,还有给使臣请功,市舶司增加建制之类的问题,但这都是小事了。市舶司的奏折先送通政司,抄送各处,因此户部关于这笔银子已经有了准备,此刻贺卿一开口,户部尚书便立刻取出一封奏折,出列道,“启奏殿下,这第一件事户部已经有了章程,请殿下过目。”作为朝廷的账房,户部对于整个国家哪里需要用钱再清楚不过,这番安排自然也是十分得当的。贺卿看完之后合上折子,将之递给秘书官,传给其他人翻阅,“诸卿都看看吧。如无异议,就这样定下来了。”但第二个问题就麻烦多了。大概是历史遗留问题,江南当地的大族总是更桀骜不驯。即使顾铮过过一遍筛子,但还是有抓有放,并没有真正动到根基。海贸的利润如此之高,朝廷对江南越发倚重,自然会让他们生出其他的心思。譬如去年,他们针对贺卿的那个改种桑苗之事,其实就是明着跟朝廷别苗头了。若一直让他们如此嚣张下去,再过两年,只怕江南又将成为朝廷无法插手的地方。海贸如今已是国策,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江南这边的种种异动,自然也必须引起重视。众臣各自提了几条建议,贺卿都允了,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建议都是细枝末节,治标不治本,并不能真正起到什么作用。此时,顾铮出列道,“殿下,根据使团所言,如今江南处处都是商人,竟有人满为患之感。可见只有江南一个港口,实在难以满足海贸所需。臣以为,可以考虑在福建和广东各开设一个市舶司分部,建立新的出海港口。”此言一出,众人均是眼睛一亮。这话听起来跟江南没有太大的关系,实际上却是真正釜底抽薪,解决江南问题的办法。江南如今颇有“自重身份”之意,无非是因为地位特殊,无法取代罢了。可如果别处也有出海港口,它的重要性就会大大降低。尤其是广东,这里距离南洋更近,由此出海,便可减少三五日的航程。许多商人必然都会选择这里,减少在海上漂泊的时间,毕竟海上航行风险太大,暗礁、风暴防不胜防,还要受到风向影响。如果建立了新的港口,三足鼎立,便可以给江南这边提个醒,让他们知道自己并非不可或缺。而且这样一来,又能带动广东福建两地经济发展,不使江南一家独大,可谓是一举数得。众人纷纷复议,贺卿便将此事交给了政事堂来完成,并且做了一点补充,“等再进行一两次海贸,或许可以开放琉球、琼州等地为商埠,允许与我大楚关系良好的国家在此停靠船只,进行贸易。如此一来,省了众多商人出海之苦,想来会有更多人能得到便利。”毕竟,只有大商人才能进入商队,买船出海,那些赚个辛苦钱的小商人们没有这样的家底,这就是他们的机会。“殿下圣明。”商量完了这两件事,贺卿便提起昨天跟黄修说过的事,“如今海贸发展迅猛,往后必然会与更多国家建交。一旦开放商埠,必然有各国船只与使团前来。从前管理这些事务的是四夷馆,如今看来,却是有些不够用了。”说到底四夷馆之前的管理范围只是大楚周边小国,而这些国家多是大楚的属国,彼此地位不同,大楚只需要派遣低阶官员就可以将事情办好。而且因为交通不便,路途迢迢,各国也很难来大楚朝觐一次,多是几年才会派遣一次使臣,人数也不多,需要管理的事务极少,一个四夷馆便可完成。但现在,与大楚建交的国家将会越来越多,四夷馆就有些跟不上了。因此当贺卿说自己打算将四夷馆从礼部独立出来,成立外交部时,尽管礼部尚书的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点头应了。即使明知道这是分他权,也没有任何办法,毕竟这是大势所趋。但对于外交部的官员任命,朝臣们就有不同意见了。贺卿提议的由宗室挂名尚书,由黄修担任一位侍郎,遭到了所有人的抵制。理由也是现成的。虽然从近年来贺卿的做法便可看出,她打算提高宗室的地位,让他们有限度地参与到朝政中来,而之前朝臣也没怎么反对,但那是因为皇家科学院不涉及政事,可外交部就不一样了。毕竟与其他国家的邦交本来就必须非常谨慎,若是负责人的身份太敏感,一不小心就是个通敌卖国之罪。宗室作为使团出使也就罢了,直接管理这摊子事,很显然并不合适。黄修一介内侍,虽然出海有功,但贺卿尽可以恩赏各种体面,但这种举足轻重的官职,他们不认为他能胜任。这些斩钉截铁的反对之声,让贺卿非常意外。眼看一时半刻不能劝服众人,而她也不想改主意,贺卿索性宣布散会,让众人回去再仔细考虑一下。顾铮照例留在最后,见贺卿仍旧皱着眉头,便问,“阿卿是否还在为外交部之事烦心?”贺卿抬起头看向他,目录不解,“以宗室为尚书,不过是挂个名,并不负责具体事务,至于黄总管,他功劳赫赫,又是大楚目前对海外异邦最了解的人,做个侍郎不过分吧?”“当然不过分。”顾铮轻声道,“殿下是当局者迷,并未想过,朝臣们反对的并不是这个建议本身。”“不是这个建议本身?”贺卿微微一怔,继而恍然。也许是这段时间太顺利了,她所推行的事,总能在朝堂上顺利进行,所以她也更多地将注意力放在了事情本身上,很少去考虑更深层次的问题,竟然犯下了这样浅显的错误。朝臣们反对的,的确不是她要任命这两人的事,而是由她来任命这件事本身。不是不能让宗室和内侍立于朝堂之上,但不能是贺卿来提议,因为这是政事堂的职责范围。即使贺卿代行皇权,亦不能轻易挑战。这触及到了相权与皇权之争的红线,是立场问题。所以在政治斗争上十分敏锐的朝臣们,难得地站在了统一战线上,没有一人赞同。朝堂斗争不外如此,虽然可能在局外人看来这种争斗毫无意义,可身处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