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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何?如果有一个人,神通广大到能够说通太皇太后,叫她对自己身边最得意最信任的人起了疑心,又查出了那么多罪证塞到他手中,那么他之前担忧太皇太后中途改变主意的想法,倒是很多余了。没有了后顾之忧,这又是自己上位的大好时机,张宁自然是选择装聋作哑,装傻充愣,顺水推舟。大抵已经对何不平失望,再者他连自己都敢欺瞒,在外面不遮掩也很正常,太皇太后并未起疑,又问道,“那查出什么来了?”张宁不敢开口说,只能把自己整理出来的东西递了上去。太皇太后翻了个开头,就气得将之摔了出去,“好个忠心不二的何不平!”原本太皇太后还在心里替何不平找过理由,或许他也有苦衷。然而看到这份资料,她才发现,何不平从来不是在自己面前恭顺体贴的模样,他从回到咨平殿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野心和贪婪。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他已经在外面收了几十万两银子,替人摆平了不知多少事。这些事项之中,绝大多数以他“何总管”的面子,就能办好,只有寥寥数件到了她面前,何不平也利用一张巧嘴舌灿莲花,哄得她以为那是对自己有益之事,主动促成。果真能干,这人人逢迎的派头,只怕比她这个正牌子的太皇太后更受人敬仰呢!最后一丝主仆情分尽去,太皇太后绝不能容忍自己身边留着这么一个人,当机立断便决定要将之除去。只是这么大的丑闻,若当真捅开了,于她自己又有何益?一个何不平算不得什么,她给的恩宠,随时都能够收回来。但若是事情闹开了,只怕更会让朝臣们以为她无德无能,不能替皇帝打理朝政。虽然……以何不平这样张狂的行事,或许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但毕竟没有揭破。而这一层窗户纸,也绝不该是她亲手揭开。还得从长计议。也算是经历了好几件事,太皇太后很快收敛起种种情绪,见张宁还跪在地上,便道,“下去吧,此事不必再查,让下头的人把嘴闭紧,若走漏了半点丰盛,哀家决不饶恕!”“娘娘放心,此事奴婢吩咐了身边可靠之人。”张宁连忙应道,“奴婢回去再提点一遍,保证不会泄露一丝消息。”太皇太后“嗯”了一声,又道,“内侍省都知一职空缺已久,平日里都是让入内内侍省这边兼着,到底不便。哀家瞧着你办事机灵,往后就由你来管这一摊子事吧。”……何不平那些事,是贺卿提点着顾铮去查的。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禁中与外界往来,总是惹眼的。只要有了针对性的方向,查起来并不怎么费事。何况何不平办成的那些事,哪一件也着实不小。其实太皇太后先入为主,总以为何不平做这些事情,只怕有别的用意,但实际上,他就只是爱钱而已。太皇太后的恩宠才是自己立身之本,这一点何不平始终铭记,因此在她跟前,半点不敢懈怠,兢兢业业,辛苦勤劳。但太皇太后素来十分节省,就连自己的用度都不奢侈,又哪里会有多少赏下的东西?想要钱,自然只能从别处来。一开始或许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替人了事,后来就发展成了一条生财之道,源源不断。就是江南那些人,也是通过这条线跟他搭上的。之前顾铮想将薛知道留京,贺卿提醒他去找何不平时,他就已经查到了这条线,才能顺藤摸瓜,抓出那么多的隐秘。但当时顾铮没有立刻揭破,而是引而不发,等待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确定贺卿那边已经说动了太皇太后,他就将各种证据找机会递到了张宁手中,才会让张宁觉得是早就在那儿等着他。不过,这些罪证里,并没有何不平与江南官员及世族往来的内容。一来此事藏得很深,一时片刻难以查到,二来这是真正的杀手锏,如今还不到用的时候,留着等太皇太后自己去查,效果会更好。即便如此,太皇太后也已经想办何不平了。而她要做这件事,思来想去,却是又想到了黄修,要将此事交给他来办。之前让张宁去查,只是上位者的平衡之道,不让所有权柄握在一人手中。但真要动手,却还是黄修更让她放心。最大的原因是,办完此事,她便打算放黄修出京,以后不会再见到人了。黄修应下此事,转头就把消息送到了贺卿手中。贺卿在报社忙碌了一日,回到问道宫里,玉屏将张才送来的银制香熏球送上。她随手打开,便看到了放在其中的字条。简简单单的“上命办何”四个字,贺卿却看了一遍又一遍,不免心潮起伏,难以平静。距离重生那一天,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太多的事,贺卿以为自己已经不恨了,毕竟现在的她,拥有了太多上辈子说不曾有过的东西。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那恨根植在她的血脉骨髓之中,早已无法消除。好在兜兜转转,何不平到底还是落到她手中来了。这才真正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而她,已经为何不平准备好了一条最适合他的路。☆、第44章报应不爽顺平元年五月初五日,端阳节。这样的佳节,宫中朝中自然都有庆典。外间由政事堂的几位相公率领文武百官,至城外丰乐河观看朝廷举办的赛龙舟,与民同乐,而后回转皇宫,殿前赐宴。宫中则是太皇太后主持,率领内外命妇举行完各项仪式,之后同样有赐宴。太皇太后虽然因为何不平的事存了一肚子的不快,但遇上这样的佳节,面上也不免开颜。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年轻活泼的小姑娘们,因此这一次入宫,许多夫人都将家中女儿带上了。太皇太后还考校了其中几人的技艺,各有赏赐,宾主尽欢。贺妤虽然也参与了这场宫宴,但因为如今出家人的身份,她的酒席是另备的,单独摆在距离太皇太后不远处的一座亭子内。端午节素来有除袱驱邪等习俗,因此入宫的女眷们都穿得十分隆重,色彩艳丽。与之相比,贺妤着一身淡淡青袍,身上没有一件饰品,孤孤单单坐在一处,便显得十分凄清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