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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到的各种管事嬷嬷和姑姑们,大部分人看她的视线,就是这样。一点点轻蔑、一点点不屑。甚至根本不屑于隐藏,也根本不怕她看出来,因为并不认为她知道了就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尽管她的身份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尊贵,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只有一个空壳子身份,实则只能任人摆布。所以没有人尊敬她,没有人看重她,没有人将她当成一回事。自从重生回来,得到太皇太后的许可,在问道宫出家之后,贺卿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过这样的眼神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原来没有,只要一个相似的眼神,就能够刺痛她的心脏,让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岁月。她以为她不恨,原来不是,她只是将那翻滚着的恨意压在了心底,以为不想不听不看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可那是十八年宫廷生活烙印在她身上的痕迹,哪有那么容易就被除去?贺卿狠狠咬住唇,才不至于当着顾铮的面,表现出异常来。但笼在宽大的袖子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用这一点刺痛来抵挡心头的异样。“顾大人所言甚是。”直到确定自己不会泄露端倪,贺卿才缓缓拉开了一抹笑,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而后微微颔首,起身道,“今日多谢顾大人款待了,告辞。”然后她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顾铮送了两步,目送她离开,又转头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茶具,轻嗤一声,转身进屋去了。直到转出了那条巷子,又绕过大半条街,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车帘放下,没有任何人能够看见自己的表情和动作,贺卿才逐渐从那种强自压抑的状态之中回过神来。她狠狠地锤了一下车壁,可不但没有将心头的郁气发泄出去,反倒弄得自己手疼。贺卿握着手指放到嘴边吹了一口气,莫名的委屈尽数涌上来,迅速浸润了她的眼眶。她连忙微微抬头,不让自己就这么哭出来。不能哭,哭了就是输了。为了转移注意力,贺卿开始思索起顾铮刚才说过的那一番话。他的话里一定藏了话,只是自己没有听懂。那一点轻蔑,是给她这个人,更是给她的这份愚钝吧?他说京城百姓经不起折腾,他说升斗小民所求甚少最容易满足,他说朝堂上的事百姓们既不懂也不关心……贺卿将这一番话在脑子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掰开了揉碎了仔细解读,又绞尽脑汁地压榨自己那一点可怜的政治智慧,终于慢慢品味出了一点味道。他认为地震的事不过是朝堂上的权力争斗,却波及到了民间。为什么他会这么想?因为这地震的事,是张太后说出来的,还借了太-祖托梦的由头。这是张太后头一遭在朝堂上开口,被人当做是想争夺话语权,再正常不过。而顾铮认为这件事跟自己有关。贺卿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必然是自己或者张太后表现出了异常,被顾铮看在眼里。这么想着,贺卿也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顾铮能看出来,究竟是他太敏锐,还是她们的表现太明显。如果他都能看出来,别人又有没有看出来?相处的时间更多的太皇太后有没有看出来?如果发现了,她会怎么想?太皇太后才是贺卿和张太后在宫中的依靠,如果她起了疑心,对她们生出芥蒂,必然会影响之后的事。“冷静……”贺卿靠在车壁上,按着胸口,强迫自己不要惊慌。慌乱并不会有任何用处,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的思考,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又绕到了顾铮身上。这是个聪明人,贺卿再次确定。但现在,她对这个人再喜欢不起来了。如果顾铮只是误会她们要搞政治斗争,倒也没什么。虽然地震是真,她也只是想朝廷不要因此遭受更大的损失,但这件事的确是她与张太后合谋,被人误解也不冤枉。可是贺卿从顾铮那样轻视的态度里,也看出了一点端倪:他根本不相信所谓地震的预言。明明不相信,他却还是将之当成真的一样出谋划策,而且做得比绝大多数人都好,都尽心。真是好个顾铮,借着她们搭好的梯子往上爬,爬上去之后还要将梯子一抽,反过来嘲笑一番她们的心机浅薄,轻易就被他看破。简直欺人太甚!这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爽了,贺卿心中翻涌的都是愤怒与不甘。这世上只有他顾铮一个聪明人不成?别人都是混蛋,都随他利用,没有半点脾气?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狠狠将这人踩下去,不叫他有任何出头的机会,看他还能狂到什么时候。贺卿这时忽然明白,为什么薛知道非要按着顾铮,不叫他出人头地了。不是他嫉贤妒能,是顾铮这个人,就不能让他起来。但这种愤怒的情绪毕竟不能持久,更不能作为行事的标准。等回到皇宫里,贺卿的理智就又回来了。她悲哀的意识到,天下之大,还真的就是找不到一个可以替代顾铮的人。再咬牙切齿,还是得用他。等天下安定了的,贺卿自我安慰的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大楚江山保住了,到时候她总要叫顾铮为他如今轻慢的态度付出代价!这么想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做出这个决定,贺卿心里就好过了许多。从宫门口走回去的路上,她在心里反复琢磨着如今的局势。顾铮虽然可恶,但也算是给她提了个醒。太皇太后不是永远的靠山,前朝也不能只靠顾铮一个人,总得做点儿别的准备才行。不过,眼下她却还不能摆脱太皇太后,所以贺卿先去了一趟养寿宫,汇报了自己今日出宫的见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存了事所以想得多,贺卿总觉得太皇太后对自己的态度,不似平常那么热情了。一直等回到问道宫,她才终于能放松下来,换了衣裳,躺在榻上不愿意起来。“真师今日的经还没读。”同样改换了道装打扮,充作道童的玉屏十分尽责地上前提醒道。“知道了。”贺卿叹了一口气,慢慢坐起身,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心底,“帮我把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