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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弘朗一走,宿舍里真真正正只剩下他一个人。李雾怕费电,把顶灯关了,改换台灯照明。光把他瘦长黯淡的影子斜斜打到门板上,他余光瞥见,倏地就无法再往下书写。他搁下水笔,片晌又将它捡起,夹在指间晃动两下。几秒后,少年再次啪嗒撂笔,挨向椅背,整个上身也随之垮塌下来。他眼睑微垂,目光散漫了些,就瞧着那支笔在纸上滚远,渐停。他抬起一只手,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点开讯息界面。聊天内容还停留在那个夜晚,他入学的第一天。之后岑矜再没联系过他。李雾抿了下唇,刚要把手机摆回原处,它在手里震起来。看见来电人名字,他心跳陡然加快,忙不迭按下通话键。“喂,李雾?”女人语气平平淡淡,却足以让他周遭增亮十度。“嗯。”少年顿了下,说:“是我。”“晚上有自习吗?”“没有。”“放假了是么。”“嗯。”“我在你学校正门,收拾下东西过来吧。”“啊……”一种出乎意料的狂喜喷薄而出,瞬间将他淹没,他反应迟钝起来,无法及时应对。“啊什么?”女人声调扬高了些:“周末了,不回家吗?”家。家……挂了电话,李雾旋即起身,把书本试卷快速往包里塞,检查过门窗,他唯恐慢了地跑出宿舍楼。夜气清凉,往他肺里汹涌地灌着,身后书包也哐当作响,不断蹭击他背脊,可少年似浑然不知,一路往校门飞奔,笑容怎么也收不住了。第15章第十五次振翅岑矜坐在车内,出神盯着不远处的校训石碑,不一会,暮色中跑来一道长影。她眯眼辨认了下,果真是李雾。是她的错觉吗,这才几天没见,李雾似乎又长高了点。但变化最明显的还是他周身弥散出来的情绪,刚来那两天,他低迷,沉闷,难以适应,但这会好多了,他不再那么紧绷,那种汩汩涌动的朝气老远就能被人嗅见。他看起来跟校内陆续走出的男高中生已无太多差距。岑矜弯眼,打两下双闪吸引他注意。少年步伐一顿,慢了下来。他朝这儿看,眸子黑而亮。岑矜降下副驾驶车窗,冲他招了下手。所有兴高采烈及时收敛,李雾抿了下唇,走过去。他停在外边,微微喘气,胸腔起伏,一眨不眨看她。岑矜蹙眉:“上车。”李雾回过神来,拉门坐了进去。车里有股浓郁的鲜香味,他没忍住动了下鼻端。“还没吃晚饭吧?”岑矜不急打火,从杯架里提出一杯关东煮,递给他:“旁边便利店买的,你先垫垫肚子。”李雾接过去,问:“你吃了吗?”从接触他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反问自己,岑矜讶然,也问:“怎么,你要请我啊。”李雾稍有怔忪,眼光虚跑到别处,不吭一声。见他故态复萌,岑矜不再拿他逗趣:“我不饿,你先把里面的吃了,吃完我再看看去哪吃正餐。”“嗯。”李雾老老实实把一根rou丸子叉进嘴里。抬手动作间,他腕上的电子表露出一角,从岑矜眼皮底下一闪而过。她瞧见了,欣然发问:“手表好用吗?”李雾急于回话,忙将丸子挤去腮帮里侧,含糊不清道:“好用。”他脸颊鼓出一块,有种滑稽的可爱,岑矜看得想笑:“吃吧。”少年认真咀嚼起来。岑矜发现,看李雾吃东西,好像比看那些吃播视频更要……下饭?如果可以这样形容的话,毕竟吃播都带有无法避免的浮夸度与商业化,但李雾不一样,就是真诚,乃至于虔诚。比较间,少年侧目瞟来一眼,他眉心极快蹙了下,头接而埋去别处。虽幅度甚微,几不可见,但岑矜还是全看在眼里,她会意一笑:“好了,你吃你的,我不看了。”她转脸拨弄手机,看微信里的消息。屏幕将她脸映得莹白。李雾余光轻扫过去,而后悄然抬手,搓了下自己略烫的耳廓。等李雾吃完,车行上路。岑矜关心起他学习情况:“怎么样,上课吃力吗?”“还好。”李雾坦诚答。他没有打肿脸充胖子,一直在努力追赶。虽有课程落后,但不是空出一大截那种,只要肯挤出时间恶补,还是能顺利跟上的。岑矜又问:“任课老师呢。”“比以前学校的好。”“废话。”“……”李雾无法反驳,这确实是句废话。“这几天有没有碰到过齐老师?”李雾说:“课间见过一次。”“有跟他打招呼吗?”“嗯。”李雾语气略微发飘。一周以来,他大部分时间都闷在班里,出去一趟也目不斜视,几乎不与人目光接触,还是齐老师迎面先认出他来,他才给予回应的。“宿舍生活呢,室友人应该不错吧,”岑矜还对搬来那天的寝室环境耿耿于怀:“做朋友可以,但别被同化,还是得爱干净。”说到这里,岑矜不由想起前年第一次到李雾家。那间房子家徒四壁,但被收拾得相当整洁。李雾爷爷也被照顾得很好,面部不见污斑。李雾曾端来两碗清水,他的指甲干净整齐,这在他们考察过的孩子里相当少见,穷到一定程度根本无瑕或不在乎这些,但李雾不同,即便身陷囹圄,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与傲骨。一些细节就这么涌现出来,岑矜以为自己不可能记住。毕竟那一天的她,身心排斥,全程不语,更别提碰那碗水。思及此,她又瞥了眼李雾握着关东煮杯的手指,瘦长且骨节分明,指甲仍修剪得一丝不苟。岑矜感慨地长叹一息,语气放柔:“在学校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讲。”李雾说:“好。”“如果我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你也要告诉我,提醒我,行吗?”她宛若约定。李雾不说话了。“看来是有?”岑矜侧目,并不意外他的反应。有些事上,她的确喜欢咄咄相逼。大脑短暂空白过后,李雾说:“没有。”明明应该有的,某一时刻,他有所抵触,有所抗争,但现在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岑矜轻笑一声:“拍马屁呢?”“……”“但是,”她没忍住给自己贴金:“遇到我算你走运。”李雾轻“嗯”,在晦昧里极浅地勾唇。岑矜生出久违惬意,“待会想吃什么?”她又说:“我知道你不挑,但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