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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覆上一个清浅的吻,温柔道:“朕知道你对阿瑛这孩子爱之过深,反而责之弥切,他如今年纪尚小,自然不懂得你的用心,等他再长几岁,自然会明白的。”林若秋苦笑道:“只怕到那时他更得将我这位母后视若仇雠了。”有李氏这位温柔体贴的娘娘比着,怎不显得她凶悍如虎?但就连这种话她也不能对皇帝说出口,既是怕他取笑,也是宁愿自己多心——难道血缘的联结竟脆弱至此,还比不过一个外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尽管她也觉得李氏未必是存心挑拨。林若秋看得出来,李蔷对楚瑛的疼爱是真的,可楚瑛因此对她愈发疏离也是真的。正因如此,她才觉得内心愈发寒凉。她吁声对楚镇道:“若陛下您不是皇帝,只是个寻常王爷倒好了。”那就用不着这样胆战心惊的,要么误一子,要么误一国,这种选择题叫她怎么做呀?楚镇笑道:“朕是王爷,难道就不用争世子之位了?”林若秋撇撇嘴,“那却轻省容易得多了。”做个闲散王爷毕竟比做皇帝简单,也用不着太担心才智,不是她说,脑瓜子笨点的呢,才更令上头那位放心呢!况且规矩摆在那儿,王府世子一般都由嫡长继承,其余人亦各有去处,不像皇家是最不重规矩的地方,反而让人无端生出许多隐忧来。林若秋轻轻叹道:“孩子们长得再慢些就好了。”她多希望这几个孩子能多享受一些少时的愉悦时光,不必早早地面临嫁人或参政这些犯难,奈何时光匆匆,孩子们终究还是如雨后春笋一般日渐茁壮,而她也在日复一日老去——岁月不饶人啊。*隔日林若秋就牵着楚瑛的手去太医院看望顾先生。顾先生的伤其实并不算重,简单包扎一下、又敷了些药膏便好了,之所以赖在太医院不肯出来,无非是觉得颜面受挫,非等着这群王孙公子亲自去给他致歉不可。及至见皇后娘娘都大驾光临,顾先生顿觉受宠若惊,一骨碌就从竹榻上爬起来。林若秋亲自向他鞠了一躬,款款说道:“我儿顽劣,不想伤了先生尊面,因此今日特携他前来告罪,还望先生海涵,既往不咎。”顾先生作揖不迭,“怎敢劳动皇后大驾?老夫实在生受不起。”两方各自谦辞一回,林若秋又让楚瑛规规矩矩上前赔礼,但见他一言一行莫不合乎体度,半点也挑不出错来——大约是李蔷劝他的那些话起了作用。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顾先生要的只是个形式,能有台阶下便可,当下摸着楚瑛的头笑眯眯的道:“不是我说,大皇子生生是叫那两个顽童给拖累的,真不知邺王府为何要送他俩进宫,累得老臣教导起来亦颇费力。”林若秋只得赔着笑脸,又说了番辛苦先生的大道理,其实她哪愿意那两小子进宫,尤其是那个大的——从前楚兰听了魏语凝的挑唆,贸然来撞她的肚子,就算他是个孩子林若秋不跟他计较,可心中难免耿耿于怀。奈何她身为各王亲的长嫂,务必得一视同仁,更不能在下一辈身上显出偏颇来,也只好不予计较。加之楚瑛虽与楚兰楚萱两堂兄弟时常打打闹闹,可一同进学的孩子里头,也数他们几个最为要好,许是血缘最近的缘故。看在这层好处上,林若秋姑且宽容以待。顾先生答应了明日照常上课,但为了显示伤情的严重性,他决定在太医院多留一天,林若秋只好先带着楚瑛回去。楚珹见哥哥今日有空,也便叽叽喳喳找他作耍,两个孩子年岁差得不远,虽一个内向一个活泼,可玩乐的心思倒是一致的。林若秋放手让他们交流感情,因方才赔礼说法费了太多力气,正打算回房眯眯眼,就看到李蔷行不动裙的过来了。上前朝林若秋施了一礼,她便笑眯眯地向楚瑛招手,“大殿下,快过来,李娘娘做了些好吃的东西,都是你素日最爱的。”楚瑛果然欢呼着跑来,李蔷便让侍女将手中一包东西递给她,又将他搂在怀中摩弄他的头。无奈楚瑛还惦记着适才的游戏,往嘴里塞了两块糕后,就忙不迭的跟楚珹跑到屋外去了,李蔷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他离开。林若秋看在眼里,不禁说道:“meimei对阿瑛真是关切。”李蔷听出她言外之意,只浅浅道:“我自小看着大殿下长大,疼他自然比疼别的孩子多些,若知二殿下也在,我就命人多做一份过来了。”林若秋便不再言语,两人静默的看着窗外两个孩子戏耍,恍若一对彼此投契的母亲。李蔷看了半日,恍若无意问道:“我听说近来朝中已有立太子的风声,不知jiejie以为如何?”倘在平时,林若秋只会当成一句闲谈,可经过安然那番忠告,她却不得不往深层解读——李蔷此举,会是在试探她吗?因此她只淡淡道:“后宫不得干政,陛下自有打算,本宫哪能管得了多少。”李蔷笑道:“话虽如此,可jiejie得陛下专宠多年,既是诸皇子的生母,也是嫡母,这家事总能议论一二吧?”她轻轻叹道:“立嫡立长,此为古训,jiejie若真心疼爱大皇子,不若早些奏请陛下立他为太子,如此也好使朝野安稳。”林若秋锋利地望她一眼,冷声道:“有陛下在,朝政自然安稳。且陛下说过,储君之事不急,若太早明确君臣之别,反而不利于诸皇子亲近,我知jiejie一心为阿瑛思虑,可也不必cao之过急。”李蔷沉默一刹,盈盈笑道:“那是我失言了,jiejie不必放在心上。”过了一会儿,她便告辞离去,临行前还特意让侍女上前叮嘱了一番,说她那儿还有些好吃的点心,若大殿下有空,尽管过去拿便是。林若秋看在眼里,只能引而不发。次日学塾照常开课,顾先生鼻梁上用牛皮膏贴着一块厚实的棉布,难为他还能老神在在地讲书,那模样实在滑稽。而孩子们大约回去后都经过大人好一番训斥,个个都表现得老实极了,当然也没人敢再带兔子上学——先前那只据说已经红烧吃了。学堂里看似照常运转,林若秋却和楚镇商议起要不要再请一位先生,虽说是有教无类,可更得讲究因材施教,顾先生面对邺王府的那两小子明显力不从心,为他老人家的健康着想,最好也是请个人分担辛苦。楚镇却并不建议将孩子们隔开,他深知课本上能学到的东西着实有限,反倒是人情来往中的处世之道才最有裨益,他拍拍林若秋的手背道:“再看看吧,若那俩小子实在无心进学,朕再将他们撵出去便是。”皇帝这一两年来对邺王府实在宽容,许是因魏太后离宫多年,皇帝看着这个同胞所出的兄弟反倒蠢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