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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想不到李氏会主动来见她。其实这本就是理所应当,新人入宫,循例要对位分高的嫔妃逐一拜见,以示恭敬。李蔷最先去的是宋皇后宫里,她先命人具了拜帖,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宋皇后居然接受了——须知林若秋当年那拨秀女进宫的时候,宋皇后可半点没理会。看似是件小事,可唯因宋皇后前后态度的截然不同,宫中机敏一点的人难免起了警觉。红柳悄悄向林若秋道:“听说赵贤妃气得不得了,直斥这李婕妤心机忒重,一来就投效了皇后娘娘。后来李婕妤上门拜访,赵贤妃直接称病,将她拒之门外。”不怪赵贤妃恼火,她当年若能与宋皇后联手,老早就将谢贵妃按下去了,哪能轮到如今分庭抗礼,甚至让谢氏更胜一筹,甚至还有个林氏后来居上;赵贤妃原以为宋皇后太过清高才不愿结交嫔妃,如今见她与李氏来往厚密,那妒火便蹭蹭的上来。林若秋心中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只不便对人说——宋家与李家虽有些交情,却也不过是寻常世家之谊,宋皇后本不必对一个养在深闺的侯门女另眼相看,能令她这般牵肠挂肚,就只有……林若秋停止遐思,她虽然对剧情有大致掌握,却从不打算利用这份先知做点什么,一直都来,她的宗旨无非是自保,而非帮人或害人。依据蝴蝶效应,任何一样微小的举措都可能影响事件最终的发展轨迹,谁知道是恶果还是善果?林若秋不愿为之,亦不敢为之。她只要守住眼前的一方小小天地就好。李蔷在赵贤妃那儿吃了闭门羹,来她宫里时倒是泰然自若,看不出半点受辱的迹象,可知此女心性其实颇为坚定,并非轻易会为外界动摇的类型。她看到林若秋时,面上稍微浮现出些惊讶,不过很快就隐没下去了,屈身施礼道:“妾身婕妤李氏,拜见淑妃娘娘。”林若秋情知她的惊讶从何而来,大概传闻里她的美貌太出名了——甫一入宫便是专房之宠,哄得皇帝神魂颠倒,若非有倾城之貌,怎能做到如此?结果发现真人不过如此,无怪乎李蔷有些错愕。当然这位淑妃娘娘仍是很美的,只是没美到惊世骇俗的地步,看起来十分可亲。林若秋亦微笑打量着对面,若说她的姿色被过分夸大,那么传闻对李氏的形容却没半分夸张。她是真的看着显老,加之嘴角微微向下,不笑时,便是一份过分冷静的神情,看上去更为她添了十岁。至于两鬓的斑白,虽竭力藏于发髻中,仍有几根刺目的白发从珠钗间漏出来,看着格外显眼。瞽目虽瞧不大出来,可说话间一只眼珠的转动不十分灵活,可知还是有影响的。林若秋微笑道,“李meimei进宫这些时日,可还住得惯?”她半点没有流露出对李蔷的同情,而是以平常人的态度跟她交谈。说也奇怪,李蔷反而舒服得多,先前她去谢贵妃宫中致意,谢贵妃对她嘘寒问暖,又是让侍女帮忙搀扶,又说认识一位有名的大夫,可以帮她看看眼疾,早日痊愈。李蔷听了这些话,只觉针扎一般,逃也似地离了甘露殿。她大概明白这位林淑妃为何这般得宠了。☆、第93章决定心情一好转,李蔷的态度自然而然有了变化,“jiejie无须如此生分,唤我思娘便好。”林若秋松了口气,她对着赵贤妃都叫不出meimei,对着眼前这位自然更叫不出来,虽说宫中只论位分不论年岁,可单从外表看,李氏与她的差别也太大了——不知怎的,林若秋着实为她难过,明明两人应该年纪相仿才是。又叙了一阵子,林若秋发觉李思娘虽然姿色略欠缺了些,可谈吐却极为斯文有条理,可知在北狄那些年,她在文墨上并未荒废,方能养成这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神态。至于她那小名思娘的来由,大概是因娘亲早逝,以表哀思之意。想想她一个女孩子自幼流落异地,吃了多少辛苦,又无娘亲疼爱抚恤,难为她如何坚韧的活下来,且成长至今。林若秋与她虽同为丧母之人,处境却着实好了太多,没有生母,王氏却替代了生母的名分,且尽职尽责将她抚养长大,比较起来,林若秋实在太幸运了。两人聊了一盏茶之后,李思娘方才起身告退。林若秋看她脚步迟疑,便知她足疾犹在。跨过门槛的时候,李思娘微微停滞了一下。红柳要上前搀扶,林若秋使了个眼色,命她站住。红柳不解,小声问道:“李婕妤行动不便,娘娘为何不许婢子帮忙?”琼华殿不是一向与人为善的么?林若秋轻轻叹息,“你不懂,有些时候,同情反而会招徕怨恨。”尤其像李思娘这样自尊心强烈的女子,纵然身有残疾,她也宁愿靠自己一点一点的克服,可不需要别人无谓的施舍。果不其然,李思娘微微阖目,很快便越过门槛去,足踝虽趔趄了一下,可她并未跌倒,很快便站稳了——大约这些年来早就习惯。两人离开琼华殿,侍女方上前搀扶住她一只胳膊,自家小姐的性子总是如此,外人面前分外要强,也不知她图些什么。侍女看看四下阒静,方大胆说道:“娘娘,您方才为何不对林淑妃多说几句好话?满宫里就只有她能时常见着陛下,若能搭上淑妃娘娘这条路子,咱们今后的日子才好过得呢。”照她看,自家小姐有才无貌,争宠是没可能了,可宫中时日煎熬,若能有个孩子慰藉余生,总好过这般冷清寂寥。陛下再怎么专宠林淑妃,不至于连个孩子都不让别人有吧?李蔷叱道:“住嘴,这种话也是你能瞎说的?”那侍女见她神色冷然,连忙噤声。李蔷叹道:“人该知足,陛下没让我离家做姑子,已经是万幸,怎可再奢求别的?”况且,就算她进宫之前曾有过点滴奢望,如今也都消磨殆尽了。之前她还奇怪,满宫里为何唯独林淑妃有孩子,可经过方才与林氏一番交谈,李蔷便再无疑问:她所感知到的,是一个浑身被爱意充满的女人——皇帝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自然容不下别人。侍女沉默了一会儿,又愤愤不平的道:“可这林淑妃也太目中无人了些,半点也不顾及您的身子,方才还让您自己倒茶喝,奴婢可不信她看不出来。”“她自然看得出来,”李蔷叹道,“她看出来了,却仍和常人一般待我,这才是真正的体贴。你以为过多的照拂才是关切么,错了。”打从她堕马那日起,李蔷便承受了太多异样的目光,自然他们都是些好意,可见得多了,李蔷却只觉得愤怒:她本不需要这些人多事,只凭自己,她也能过得很好,这些人是当她已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