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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道:“林婕妤都自作主张,娘娘您若不送,似乎不太好。”林氏不就是想把其余人给比下去么?若旁人也如此,那她的心意自然也称不上珍贵了。谢贵妃有些踌躇,“可是陛下……”、一个选侍不值一提,若因此得罪皇帝反而不妙。明芳道:“陛下忙着呢,怎会理会这种小事?娘娘您是妃嫔之首,六宫的事原就该您做主,再不拿出点气魄来,难道让他们唯琼华殿马首是瞻?”也是,皇帝若真恼了魏选侍,也不会容她苟活——说不定皇帝真正疑心的是长乐宫那位。谢贵妃沉吟片刻,倦倦道:“那便送吧,比照林氏那份,再多添一倍就好。”如此既不过分触目,也能恰到好处地压林若秋一头——不然她这贵妃倒成了摆设。明芳满心欢喜地答应下去。谢贵妃轻轻抬手,抚去眉心一抹折痕,她并不是存心与林氏打擂台,林氏的心性她看得清楚,徒有美色与福运,却胸无大志,这种人除非有人使劲在背后推动,自己是不会主动争权夺利的。她所担心的是陛下,男人若真爱上一个女人,必然会竭尽全力给予她尊荣地位,无论那个女人多么不堪大用。陛下,难道真是动心了吗?明芳身为谢贵妃的贴身侍女,自然令出必行,很快就在库房里搜罗了一大堆不要的东西,指挥几个人高马大的太监乌泱泱送去流芳阁,这般声势隆重,自然是为了明白地做给人看,省得让琼华殿出尽风头。赵贤妃亦紧随其后,这位向来与谢贵妃彼此看不惯,明着便发了话,“怎可让贵妃一人破费?披香殿也不至于穷到这份上。”其实是怕谢贵妃独自占尽便宜罢了。谢贵妃听罢只一笑了之。某种意义上,她与赵氏算是这后宫的文武把子,总得有个直白浅露的,否则两个光顾着打哑谜,这后宫岂不成了一潭死水般?两人这般一唱一和,宫中其余人等不免暗暗猜测起来,虽不知何意,但照猫画虎总不会有错,便也学着有钱的送钱,有粮的送粮。魏语凝从长乐宫侍奉完太后出来,就看到一行人赫赫扬扬抬着一具大箱子过去——似乎直奔流芳阁的方向。素英照地上啐了一口,“这些人怎的如此好心了?都怪林婕妤开的头,一个个没命般地送东西,那罪人有什么可怜悯的!”魏语凝微微阖目,轻叹道:“是本宫害了她。”素英忙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量,“娘娘您切勿如此说,魏选侍若非自己蠢,怎么能上当,那药也不是娘娘您逼她下的。依奴婢看您反而帮了她,四小姐那性子在宫里是活不下去的,与其哪日被人算计做了枉死鬼,还不如这般清清静静苟活,好歹能留得一条性命不是?”魏语凝苦笑了一下,“是啊,这宫里容不下两个魏氏的女子,有我没她,有她自然也没我。”眸光渐渐沉静下来,“她母亲从前那样折辱姨娘,如今也算一报还一报。”见说起旧事,素英怕触动情肠,便不敢再提,只犹疑问道:“如今各宫都送了东西,咱们是否也该有所表示?”“自然是应该的,”魏语凝倚着她的手臂慢慢站直,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雨萱是本宫的亲妹子,本宫怎能忘了她呢?”各宫纷纷向流芳阁这座实际上的冷宫示好,林若秋感到颇为奇怪,可她绝想不到是她引起的——所谓蝴蝶效应。而据红柳报来的消息,大家也只是持观望态度,认为魏选侍很有可能东山再起。听说前朝就有一位宠妃与皇帝吵嘴之后被赶回娘家的,结果还不是重归于好,皇帝甚至亲自驾车去迎接她,可见做皇帝的大都脾气古怪。这次的事也一样,没准皇帝只是故意冷落魏选侍几天,等这阵风头过去就会放她出来呢?说不定中秋宴上皇帝就对魏选侍的舞姿一见倾心,只是不满魏雨萱在大庭广众之下献舞,才因此着恼——本来该跳给他一人看的。呃,尽管林若秋觉得楚镇没这么无聊,可别人喜欢脑补她也拦不住,只能听之任之。事实上这对她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众人的精神都放在魏雨萱身上,倒是无暇来观察林若秋的肚子,林若秋的压力无形中减轻了不少。这般顺顺当当到了冬月末,林若秋的肚子早就显怀藏不住了,她也早就放弃遮掩的打算,宁愿穿些宽松衣裳图个舒坦。只是今日乃王氏进宫的日子,林若秋无论如何得收拾一番,哪怕不必显得光彩照人,也得尽量显出幸福的模样,免得王氏担忧。红柳的审美观向来很好,虽是见客,并未将她往浓妆艳抹里打扮,只在脸上淡淡扑了些香粉,又用刚挤出的新鲜花汁稍稍点缀于唇上,这般就够衬气色了。林若秋见到王氏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并非因王氏那一身略显娇嫩的服色,而是——她整个人仿佛从里到外焕然一新。林若秋印象中的嫡母是个成日愁眉苦脸的形象,每每林耿去往佟姨娘所在的西小院,王氏还会背地里淌眼抹泪。许是知晓恩爱无望,王氏也无心拾掇自己,终日穿些老气横秋的衣裳,似乎默认了自己是个“黄脸婆”。如今的她却仿佛换了一个人,服色鲜明,举止活跃,眼角的皱纹也不那么明显,看着便年轻了好几岁。林若秋看着王氏红喷喷的脸颊,不禁陷入沉默,看来王氏这些日子一定过得不错,只是,她的心情转换全都寄托于林耿对她的态度上,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呢?王氏却没注意到她眸中的隐忧,一见面就兴冲冲拉起她的手,嘴里念叨个没完,“如今天冷,别站在外头吹风,你这肚子该有五六个月了吧,更该仔细。女人怀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稍稍不注意就会酿成大祸,别看你娘向来身子骨结实,怀你大哥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林若秋在这片絮叨声里慢慢安定下来,还好,眼前仍是她熟悉的那个王氏。她望着王氏微微的笑,“您怎么挑了这么一身衣裳?”她还以为王氏会打扮得稳重大方些,更显出世家夫人的气度,毕竟在此之前王氏也一直是这么干的。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攥住衣角,小声道:“是不太合身份吧?这还是今年入秋新做的,我本来嫌这料子颜色太艳,你爹非说我穿着合适,糊里糊涂就裁成了衣裳。”林若秋含笑道:“怎会?您穿着挺好看的。”她本来想提醒一下王氏切莫高兴昏了头,还得提防佟姨娘死灰复燃,如今却觉得不必——她就算说了,王氏也不会听的。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于王氏而言,她找回的是丈夫年轻时的一点恩爱时光,这便已经足够。自己又何必破坏她的好心情呢?林若秋选择保持缄默,转而问起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