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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高宗很爽快地应允了。父女相见乃是人伦,他没有阻止的道理。莫怀琮跟着宫人往内宫中走。深宫寂寞,一道高墙就把宫内宫外给阻隔了。皇帝已经算是仁厚,允许莫凌薇时常出宫走动,像皇后和张贤妃这样的老人,基本上是不出宫门半步的。莫凌薇躺在床上,想着刚才潘时令说的话,一股难言的沮丧涌上心头。她已经不年轻了,上次生产伤了身子。当初拼着性命将那个孩子生下来,原以为可以看着他平安长大,哪里想到他先天不足,没活几年就夭折了。现在她这个身体,加上皇帝的病症,恐怕很难再怀孕了。皇后和张贤妃早年都有领养郡王,眼下也有个盼头,而她呢?难道一辈子这样无依无靠地老死在宫中?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锦缎面金丝褥子,听到小鱼说:“娘娘,副相来了。”莫怀琮不敢近前,只在花开富贵的单屏绢画屏风那头行礼:“娘娘传唤臣来,不知有何要事?”莫凌薇撑起身子,咳嗽了两声:“父亲快坐。小鱼,把人都带下去,你去门口守着。”“是。”小鱼依言照做。莫怀琮关切地说道:“隆冬时节,娘娘的身子也不好,这寝宫里头还是太冷了些,多让宫人烧些炭块,好暖着身子。其他的事,顺其自然,也别太强求了。”莫凌薇知道莫怀琮指的是生子的事,她原本还存着两分念头,现下却有些死心了,她试探地问道:“父亲,不如我也在宗室里面领养一个郡王?”莫怀琮摇头道:“现在还领养什么郡王?年纪大一点的,跟您没有感情基础,难道以后登位了就会奉养您?年纪小些的,又争不过那些已经成年的。而且皇上就是想在普安和恩平郡王两人当中选一个。眼下看来,恩平郡王的胜算很大。”“父亲是想扶植恩平郡王登位?万一,顾行简也向他示好呢?”莫凌薇问道。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是恩平郡王得势。顾行简一向会揣摩圣意,不可能押一个失势的人赢。那么到时候,全都是从龙有功的大臣,朝堂上的格局不会改变。莫怀琮笑了笑,说道:“您还是不太了解顾行简这个人。对他来说,谁得势谁失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当了皇帝,还能继续支持他实施的那些治国策略。恩平郡王一贯主意大,而且他的很多政见跟顾行简相左,依我看顾行简未必会支持赵玖,所以才迟迟没有表态。”朝堂上的事,莫凌薇多少知道一些。皇帝处理政务,有时候也会叫她伺候笔墨。但后宫不得干政,她只能看,不能问。前阵子,扬州的折子送上来的时候,她就听到皇帝说:“赵玖还是太嫩了些,办一桩案子,几乎可以看出哪些朝官与他有关系。顾行简帮了吴家一个大忙啊。”因为跟顾行简有关,她便暗暗记在心中。后来偷偷打听,知道顾行简去昌化县查了便钱务,导致跟扬州贪墨案有关的很多线索都中断了。他在皇帝面前托辞说是偶然,但皇帝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此举跟赵玖和吴家有关,只不过皇帝也挑不出他的错处来,这件事便放过了。君臣之间,很多事心知肚明,但求一个平衡的关系。“父亲,您可知道昌化便钱务的事情?”莫怀琮摸着胡子说道:“当然知道。我推测顾行简拿昌化县令魏瞻全家的性命交换了魏瞻手中的账本。那账本里面牵扯到很多朝官的公私往来,若真是给赵玖掘出来,得牵连多少人,得罪多少文武百官?但赵玖又不能不管这件事,他便转接到顾行简身上,让顾行简来处置。这就是他聪明的地方了。”“那个账本,您可有牵涉其中?”莫凌薇试探地问道。莫怀琮没有回答,便表示默认了。为官多年,不可能手脚干净。他原本授意顾素兰回顾家,搜查这个账本的下落。他总有种感觉,顾行简会把这些重要的东西都交给顾居敬来保管。顾行简有很多人盯着,顾居敬却是个商人,人脉广,地盘多,处理起来也比较方便。可谁知道顾行简忽然怀疑起顾素兰,突击清风院,抓了那里的小倌,险些将他暴露出来。所以刚才在席间,他看到顾行简时,有丝不自然。他搭上顾素兰这根线,完全是个意外。这女人恨透了顾行简,自然为他所用。但顾行简警觉度很高,这些年其实并没找到什么能够有力地打击他的证据。无论如何,顾素兰已经是枚弃子,再无任何用处了。聊完事之后,莫怀琮从莫凌薇宫中出来,对着手呵了呵气。南方的冬天湿冷,那种寒意是钻到骨子里的。不像汴京的冬天,白雪覆盖了整个开封府,雪落得厚时,能把整个鞋面埋进去。不知不觉二十年,仿佛离开了汴京,就再也没过过真正的冬天。随从小跑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莫怀琮一怔:“此事可当真?”“千真万确。金国那边还对外瞒着,只不过我们的人打听到消息,立刻就传回来了。”莫怀琮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脚步轻快地回清燕殿了。高宗只在清燕殿坐了会儿,便借口换衣服离开了。百官们没了束缚,自由了许多。秘书监钱朴端着酒杯到顾行简的案前:“相爷,下官敬您一杯。这可是好酒。”钱朴这个人嗜酒如命,常常因为喝酒而误事。顾行简看他已经喝了不少,提醒道:“钱大人还是少喝些,否则晚上该回不去了。”钱朴笑了笑:“无妨无妨,到时候央求皇上给下官一处过夜歇脚的地方即可。”顾行简看了看离几桌远的萧俭,他正跟忠义伯等人坐在一起,交谈甚欢。顾行简对钱朴说道:“我让你查玉佩的事,你可记得千万别在令公面前提起。”“下官晓得。”原本顾行简不提这件事,钱朴也想不起来了。但顾行简特意说到,那块玉佩的事情就印在他脑海里了。禁中晚上继续设宴,还有烟火的表演,高宗特意叫了街市上的小贩进宫,贩卖各种小食。钱朴酒兴大增,喝得醉醺醺的,到了离宫的时候,已经走不动路了。顾行简扶着他,试探地问道:“钱大人可还记得玉佩的事?”钱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记得,记得,绝对不能把麒麟玉佩的事情告诉令公。”顾行简四处看了看,正好萧俭和萧昱从前面经过,他高声叫道:“令公留步。”萧俭回过头,看到顾行简架着钱朴,不由问道:“钱大人这是怎么了?”“钱大人嗜酒,一时喝多了。本来应该我送他回去,但天色已晚,怕家中夫人担心。刚好钱大人住的地方离崇义公府不远,令公可否帮忙?”顾行简诚恳地问道。萧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