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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皇帝还未到老糊涂的年纪。”这样一说,白穆心中便有些明了。当初去白子洲接他们的船,被“三皇子”下面的徐将军劫持,甚至打算取慕白性命,后来宫中事变,又是“三皇子”举兵,这毒查出来,又是三皇子所为,如果一切属实,那位三皇子,即便是正宫皇后所出,性子张扬,可会没脑道这个程度?太子已废,二皇子出身比不上他,四皇子才十二岁,五皇子更不满十岁,将来最有望继位的当然是他这个嫡出,不管皇帝病真病假,他只需老老实实按兵不动,便是胜出。那位三皇子,恐怕是被人陷害了。而陷害他的人,照慕白的口气,东找皇帝应该清楚得很。“我们的人他们放了么?”那些个皇子谁陷害谁,谁被谁发现了,她并不在意,现在白穆在乎的,只有这个而已。这次是白伶抢答:“当然!少主来的第一日就放了!天下皆知,我们少主向来一诺千金!少主说了会治好皇帝再回去,那便是天塌下来也会拖着东昭皇帝一起走!”白穆见他绘声绘色的夸张模样,不由得笑起来。慕白的“一诺千金”她也是见识过的,当初他承诺裴瑜照顾芙蓉宫的芙蓉花,竟是将那些花从商洛皇宫挖了出来,一路由北向南由西向东带回白子洲,至今还好生看管着。“好了,该走了。”慕白施施然起身,瞥了一眼白伶。白伶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跟着慕白出去。白穆笑着摇了摇头,不由得推开窗向下望去。窗外鹅毛大雪,主仆二人正好走出客栈,站在马车前,白伶拿着慕白的黑色大氅替他披上,尽管动作极快,仍有露出的黑色发丝染着点点斑白。慕白吩咐了一声什么,白伶便自行先上了马车。他折过马车后面,从中拿出一摞书,给了站在一旁的店小二。白穆不由得看了看自己房里每日一换的书,再回眼,慕白正好抬头。大雪纷飞,木窗细小的缝隙里,似乎只剩下那一个人的剪影,黑色的大氅墨色的发,渐渐点上斑驳,他抬眼正好望到她,眸子里映入晶莹的雪白,随即暖意晕染开来,纷飞的雪似乎就在那回首一瞥里化作盈盈浅水,氤氲了成片扑窗而入的寒意。***白穆还是和往常一样,在房内看书打发时间,想着这或许是在东昭的最后一日,心中不免轻快许多。离开白子洲一月之久,竟十分想念那里的阳光、海浪、族人们的微笑,还有白浮屠震耳欲聋的大吼。正午时分,白穆正欲下楼吃饭,却听一阵铿锵整齐的脚步声,直直停在了客栈楼下。她还未开窗看上一眼,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随之是男子低沉有力的声音:“白姑娘,长宁公主有请!”白穆一怔,看来人的服饰阵仗,恐怕是东昭禁卫军了,和商洛御林军一样的存在。“白姑娘,长宁公主有请!”那人见白穆没有反应,底气十足地重复了一遍。白穆微微蹙眉。她虽不是东昭人,这里毕竟是东昭的地界,禁卫军来势汹汹,慕白白伶还在宫中,她若与他们起了争执,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而且身边有暗卫,也不至于担心禁卫军做出什么事来。白穆一声不响地随他们下楼,发现楼下竟左右列了有三四十禁卫军之多。半个时辰之后,白穆不得不承认,她真是和东昭皇宫有缘。躲来避去,最终还是被禁卫军带了进去。她无心观察东昭皇宫与商洛皇宫的区别,只踏入这个地方便觉得心下压抑呼吸不畅,起先是跟着禁卫军,后来是跟着宫娥,一路走到一处宫殿前,抬头看了看,延庆宫。宫内奢华,可见外界传闻这位长宁公主得宠并不假。宫人们各个言行谨慎,妥帖地行过礼后带她入内殿。白穆在脑中思酌着她所知道的长宁公主。从前的听闻,无非各种夸赞其美貌以及传扬她如何得宠,后来又在晏彦嘴里听说她对慕白有意。那她召她过来,是为了慕白?白穆既非东昭人,对长宁公主只行了普通的见面礼。晏长宁也确如外界传闻那般美貌,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面似芙蓉眼含春,额间一点朱砂尤显美艳,见到白穆也只是懒懒地瞥过一眼,道:“你便是慕白身边的婢女?”白穆一直都是扮作白伶的模样,眨了眨大眼,道:“是的。”“他说他有婚约在身,你可曾见过他那位未婚妻子?”晏长宁眯眼看着她。白穆料到她会问这个,道:“少主的私事,我们不可旁议。”“进了我延庆宫,不说出本宫想听到的话,你认为你能直着走出去?”晏长宁声色一冷,低喝道。白穆只好道:“见过。”“相貌如何?”“自然不及公主美艳。”晏长宁一声嗤笑,“倒还挺会说话的。”白穆弯眉一笑,“白芷说的实话。”晏长宁看来挺吃这一套,声色缓了缓,又问道:“她此次为何不与慕白同来?”白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便道:“身子不太好,不适宜长时在外漂泊。”白穆想着若在此时依着白芷的习惯唤“少夫人”,恐怕是要惹怒这位公主的。哪知晏长宁转而就问道:“她姓甚名谁?”这一下有些把白穆问住,实话实说?还是随意编造一个?白穆略略沉吟,便道:“这……我们不敢问,一直唤她姑娘。”“那他们如何识得的?”白穆为难道:“公主,少主的私事,我当真知之不详。”晏长宁脸色沉了沉,望着白穆的眼里满是倨傲,“他待会就替父皇诊完了,你是等着他一起走,还是先行一步?”白穆只觉这位公主难缠,若是在这里等着,慕白过来不知又要惹出什么事,便道:“我在宫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得速速出宫才好。”晏长宁睨着她,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个遍,又道:“你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他的?”“六岁那年开始与哥哥一起服侍少主。”“服侍?”晏长宁双眼微眯。白穆忙道:“我与哥哥早便各有婚约。”这个白穆说的倒不是假话。因着不喜外人,族内关系又尤为融洽,白子洲上的许多婚事,都是孩子刚刚出生双方父母便定下,只是婚龄不似外面那么早。晏长宁这才没有再多问,垂首把玩着手上的戒指。白穆正犹疑是否要主动告辞,晏长宁突然翻坐起身,丢下一句“本宫去找他,你在这里候着吧”便姗然离去。白穆心中略有不安,总担心会给慕白惹什么麻烦,这样的不安,随着晏长宁的久去不归和愈渐暗沉的天而愈加强烈,但延庆宫里里外外都是宫人,她略略一动,十几双眼便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