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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是养尊处优的钦差大人呢? 苏偃看着柳断笛,隐隐有些心疼。但幸好只是一瞬,说不定他自己都没能察觉。 柳断笛放开孩子,孩子抬手拭去了挂在眼角的泪水,然后四下瞅了瞅,突然神情明朗起来。他赶忙向那处招手,过了片刻,从那边角落中跑出一个年纪或许小他几岁的女孩。 等女孩走近了,柳断笛与苏偃方才看清她手中还抱着一只雪白色茸乎乎的东西。小四牵起女孩的手道:“她是荣则。”蹙见女孩怯生生的目光,柳断笛便亲昵的抚了抚她的头发。 柳断笛道:“荣则吗?很好听的名字。” 荣则约是知晓自己受了夸奖,昂起头向柳断笛笑了。 小四抱起荣则手里的小东西,一下一下地顺着它的毛。他道:“我家的母狗跟着我爹娘快有七年了,这是上个月才生下来的狗仔……可是没想到,它也这么快就失去了娘。” 柳断笛嗯了一声。小四便接着道:“爹娘常说,狗跟着他们一辈子,即使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了。所以现在……我,我不希望它也饿死。” 柳断笛听罢,紧紧眉头道:“怎会饿死?新派了伙头军的兵士下来,伙食还是不好么?” 小四怕柳断笛误会,连忙摇头说:“不是不是,新来的兵差大哥待我们很好。但是他说即使是这样,依然有太多的人不够满足现在的分量,仅能止住饥饿维持生机……嗯……多一条狗就多需要一份口粮,我,我不想让它饿着,但是也不想让别人挨饿……”他顿了顿,将怀中的狗崽递给柳断笛,道:“所以,我才想……” 那狗崽仿佛察觉了什么,晃了晃圆鼓鼓的脑袋,嗷嗷叫了两声,吸着鼻子想要凑去柳断笛身前。 柳断笛将它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又伸手挠了挠它的脖子。半晌道:“好。” 小四一听便连声囔着道:“太好了太好了!”他忽然止了声,眼神中透露了些许不舍。柳断笛问:“怎么了?”小四红着眼睛又道:“钦差哥哥,我现在好好念书,等我以后长大了,赚钱了,能将它接回来吗?” 柳断笛听罢苦涩的笑了一下,但仍然没有揭穿这个孩子善良的心思。他点头道:“嗯。当然。” 小四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有几人上前来附在苏偃耳边低语几句,他递给柳断笛一个眼色,柳断笛仿佛明白似的,安抚道:“钦差哥哥有事要办,你们先回去罢。”小四不敢耽搁,便催促着荣则一并道了谢,之后拉着她跑开了。 苏偃望着他们走远,上来搀了柳断笛一把,道:“方才巡抚叫人催话儿,说是从京运来的物资已经到了,等着钦差去开封一验。”语毕,他又蹙蹙眉说:“这就等不及了?还真是大爷,非要赶着钦差亲自去迎见么。” 柳断笛不觉稀奇,只点头道:“按照时日,算下来确是这会子不假。也难为他们跋山涉水大老远的前来,就全作尽地主之谊罢了。” 苏偃虽心生诧异,但听了柳断笛的解答后也没再问什么。 尔后二人碌碌地回了府,巡抚连忙过来道:“哎呦我的二位爷,您们总算是回来了,里头正候着呢。” 苏偃没由来的问了一句:“里面人什么来头?” 巡抚降了声音,“不大清楚,只知道姓李,一路上小厮的嘴也紧得很,没如何透露,不过看那装束,想必官职也是不小的。” “姓李?”苏偃不禁瞧了一眼柳断笛,见他并不怎么诧异,听罢巡抚的絮絮叨叨,也觉着无妨,他便只得疑心自己太过多虑了。 巡抚引着几人去内阁,柳断笛原先几日都待在房中几乎足不出户,无暇也更无心思细细打量这座邸宅,现下一看,果真不同反响。他在心里冷笑一声,不过幸好他给足了巡抚面子,并未借着这事儿刁难他。 进了正门,则是一段庭院。花圃两分化,除过四边剩出方便仆从打理花园的边蕾,便只留一字行的廊道在中间。木槿花在两旁开得正艳,夹杂了些许鲜嫩的水露,不知是柳断笛对这府中的东西总有些偏见还是怎的,他本觉得木槿花素来静洁,可到了这处却愈显妖艳。两方都草木丛生,明是精心修理过的。环境不减惬意,但柳断笛却真真没有什么好感。 穿过石墙屏风,坐落着面积庞鸿的大堂。柳断笛毕竟是钦差,从角门过厅实则不符,即使他自己并不在意,巡抚亦也不敢屈了他的身。过了那道门,才能瞧见正苑。 门敞着未闭,里面那人坐着喝茶,听到这边有动静便搁下碗杯,立身候着。 他一身紫红官服,身形颇为熟悉,苏偃仿佛有些面熟,走近才发觉他竟是那天朝上举荐柳断笛钦赈筹南的李侍郎!苏偃虽不喜欢朝堂政务,但还是冥冥中对这事心存不解,原来他只当自己是气李侍郎推选谁不好,偏偏推了柳断笛,但如今一定另有蹊跷。他承认柳断笛文采斐然,可他主户部,户部主民生,皇帝派户部尚书赈灾救民还可说得过去,而现况赈灾却只能缓得一时之急,改渠造桥才能去病灶,派他去策划桥梁,怎样也行不通吧? 工部侍郎,推举户部尚书去做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未免太不合常理了。柳断笛又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李侍郎与几人客套一番,便找借口打发了巡抚,引着苏偃与柳断笛二人到后园查验。柳断笛恍然忆起下午算师并未离府,那巡抚将算师留下又不知会如何为难,他草草地验完就告辞了。 因为李侍郎一行人多,大多又为草莽兵夫,所以驻在驿馆,如若无何要事,便不可打扰钦差办公。他没有强留柳断笛,只道自己大约明日后日便启程离开,若钦差得空,自己定去拜访。 肃风袭过,吹起一旁树上叶子抖动几下,有股大势未去的余味。最近天黑的快了些,许是冬天将要逼近,府内上下的气氛一派俨然,隔三差五的兵士换岗巡查,除了婢女与清清稀稀的几人在廊道上走动外,再无外人了。 又加上整日整日的刮风,卷起尘土佛进了空中,然后跟浊白的天际混在一起,以至气息不怎么清晰,犹如黄沙一般。柳断笛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不过也没怎么当回事。 他客客气气地谢过算师,又送他出了府,才回去房中。一天快要过完,他仅仅只吃了几口稀粥,顿觉胃中难耐,翻搅的更没胃口吃饭了。柳断笛把苏偃堵在门外,告诉他今晚自己要赶完那些写到一半的奏折,如果是些琐事那么便不必来扰他。 门外那头哦了一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