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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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一位头戴束髻冠的官员走了出来,躬身说道。他的眉毛是白色的。蜀中有一句谚语,叫做“马氏五常,白眉最良”,想必这位就是马良了。 “命你即刻前往江陵,拜访吴军主帅,传达友好的愿望,了解他们的意图,争取沟通协商的机会。” “遵命。” 马良离开了营帐。关羽重新叫道: “周仓!” “在!”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走了出来,抱拳而立。 “命你全权负责樊城的撤退工作,召回所有部队和俘虏,安置在营地西侧,两天内必须完成!” “是!” “去吧。” 周仓大步走了出去,人群让开一条道。 “廖化——” “末将在。”一个穿戴整齐的军官答道。 “你速去永安送信,向成都方面求援。” “领命!” “余下众将听令。”关羽继续说,声音中气十足,“命你们率所部在营区集合,保持一级战备状态,听候下一步指令!” 众人摩肩接踵,开始鱼贯退场……松铭跟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看关羽,对方似乎并没有要跟我们讲话的意思,我们便跟着人潮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营地里很忙碌,搬运物资、搭建新的帐篷、兵员的移动和安置……熙熙攘攘,昼夜不停。 营地南面开始修建工事,布置阵地,架设指挥通信站……越来越多的部队集中到大营里,拥挤不堪……每日的粮食配给减少了,我们虽然有马车上的储备,但同样开始进行有计划的节约用度,以备不时之需。 在大军驻扎,等待马良从江陵带回情报的这段日子里,我和松铭没有得到任何指令,一直滞留在帐中。我着手跟小玉学习斥力,这要求我静下心来,不受外界干扰。可是我办不到,我失去了平常心,每次面对小玉就下意识地想起她跟松铭在营帐里做的事,搅得我心烦意乱…… “斥力跟引力不同,不需要在体内循环,而是要直线型地放射出去。记住,一定要保持相同的方向,你来试一下……” 松铭开始练习他买的那首镇魂曲。这首曲子好像很难,他学习的进度特别缓慢,开头弹出的全是断断续续、杂乱无章的音符……让人心绪不宁…… (从宫弦开始吗……连托散音,这里重复了……跳到角弦了……按音……这是五徽……不对,应该按一徽……滑得太快了……乱七八糟的,感觉有点吵……) 马良回来后没有人通知我们,只知道关羽带着将近一半的部队赶赴襄阳城,重启了攻城战,营地里空了下来。我是领取配给的时候偶然间碰上马良才晓得他已经回来了。对于自己出使江陵的结果,他表示已经开会讨论过了,没有参加会议就表示无权知悉,因而不便透露。 “集中精神,云禄……这个直线运气分为上下两种,往上和往下分别会有不同的效果,你先试试往头顶运气吧,想象气流冲出百会xue……” (这是七徽泛音……九徽泛音……不,这里不连贯……羽弦要温柔舒缓,他勾打得太急了……他在做什么呢……) 我感觉我们来到这里后受到的待遇差了好多,无人问津……在汉中,指挥部和各将领跟我们的联络与商讨是相当频繁的……当然我不是妄自尊大,自认为有权干涉蜀军运营,或是应该加入管理层……只是觉得既然你们请求我们帮忙,好歹应该共享情报,及时交流,为什么把我们晾在一旁不管不顾呢? “你没有专心,云禄,专心点……加大力度,运气……你怎么了,是气不够吗,要我给你输送一点吗……” (好几天了,怎么他弹得还是这么生疏呢……这曲子有这么难吗……散音要庄重浑厚一点……他擘得太犹豫了,手指用的力度不够……这不像他……) 唉,要不是为了找人,我才不愿意留在军营里呢……为什么吴国恰好在我们刚要开始寻找的时候发动了偷袭呀,真是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黄承彦到底在哪儿呢,他的外孙去了哪里呢,我们什么时候能够收复江陵…… 既然关羽继续攻打襄阳城,那是否说明他采取了松铭的策略,决定北上?继而说明江陵城中发生了……什么呢?我不像松铭那样擅于推演,很难推断马良在江陵到底看到了什么,导致我军决定展开北上的攻势…… 我只知道一点,选择北上就意味着江陵暂时是可望不可即的了,松铭说过要从长计议,唉,原本近在咫尺的目标又变得遥遥无期…… 不要急躁,不要急躁……沉下心……感受气息流动……集中精神……静定松垂……中正安舒……啊啊,不行,做不到,烦死了……他能不能出去弹啊,老是让我分心…… 在我脸色变得越来越差之后,松铭似乎看出了点儿什么,一句话没说,抱着琴出去了。我虽然惭愧,但也为获得了一丝清静而暗自庆幸…… 结果呢,一天不到我就因为看不见他而想他,反而想出去找他……我真是个矛盾的人哪…… 在他周围散步的时候,是我一天中为数不多的消遣时光,我成了士兵中的一员,他们跟我一样在忐忑的情绪中等待着那不知何时降临的新任务,整个营地弥漫着浮躁不安的气氛,令人坐立难安…… 指挥层好像把我们遗忘了,但这些士兵们却经常找我聊天,每次我走到他们中间,都会从几个人的攀谈不知不觉演变成一群人的包围,他们带着某种热忱询问我汉中之战的事迹,跟我吹牛侃大山,有时还会开一些稍微过激的玩笑,或许因为我是女孩子吧……在日复一日的烦恼压抑之中,这种带着点觊觎的殷勤还是挺能缓解身心疲惫的,因此我都给予包容……我看得出来,他们在用跟我嬉戏调侃的方式发泄内心的焦躁担忧…… (向着头顶运气……向着头顶运气……不要胡思乱想……小玉在盯着我呢……嗯……不知道松铭练得怎么样了……他好久没给我演奏曲子了……他答应教我《上邪》的,这么多天也没教过一次,坏蛋……好想跟他独处啊……) 从这些士兵口中我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像是江陵政局稳定,吴军对待老百姓很好,不拿一针一线,家属们都得到了妥善安置……他们好像都知道江陵被吴国占领了,虽然蜀军高层再三强调保密,像这样子的秘密却总是不胫而走,这也算是一种客观规律吧…… “我妻子刚生了小孩,”有的士兵私下说,“要是她们没事我还打什么呀,干脆自己溜回去算了,反正在谁手底下不是当兵……” “我家里有几分田,听说吴军给留着呢,要是再打我怕他们把我田给没收了……” “我儿子一个人在家”,“我老母亲没人照顾”,“我弟兄几个都在江陵”……诸如此类的谈话我听了不少,他们因为信任我在我面前并不遮掩。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我问 “城里有人跑出来送信啊!” “听说我们派到江陵去的使节可以随便在城里行动,吴国让他随便跟我们家里人说话,还让他给家里人带信!”有人惊奇地说。 是这样啊……如果是吴国主动提供的消息,那我们这边再怎么保密也没用了…… “哎,对了,你们知不知道那个投降的魏国将军,好像叫于禁吧,当了咱们这儿的将领……”有人说。 “什么?怎么回事?” “不知道哇,我听前线回来的兄弟讲的,他们让那个于禁去跟城里的守军讲话,想劝降他们……” “有用吗……守城的不是曹仁吗?他是曹cao的老弟吧,他会投降我把头割下来当球踢……” “唉呀,尽整这些没用的,不如让马meimei去,说投降了每人发一个这样的老婆,保证他娘的立刻开门投降。” 众人笑了起来,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眼神有些想入非非。 “马meimei,你这么漂亮,怎么还没结婚啊?”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把头发捋过来遮着半边脸,看向一旁,“没遇到合适的吧……” “要不你当我老婆吧,我力气大,肯定能照顾好你!” “我,我不光照顾好你,还能喂饱你,你要哪里喂饱都行!” 有个人抢着说,其他人又笑了起来。 “你够了!”我跺了跺脚,没好气地嗔笑道,转身不理他们了。 “别走啊,马meimei,再聊会儿……” 转眼到了十二月下旬,天气越来越冷,地面有些结冰,营地里出现了许多从火线退下来的伤员……在我无数次的练习失败后,小玉忍不住爆发了,她尖叫道: “云禄,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是不专心!” 还不是因为你和松铭做的事……我不悦地想,抿着嘴不说话。 “你没用心,之前你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了?” 我继续保持沉默。 “你不是想学更高阶的神通力吗?你不把初阶的学好,怎么掌握高阶的?” 我不出声地叹了口气,不想看她。 就在我们之间的沉默像冰河一样蔓延时,松铭走了进来。这段时间他为了不打扰我,一直在外面练琴,身上沾了点霜。看到他进来我既意外又开心。 “抱歉,打扰你们一下,有一件事想跟你们讨论。”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把琴轻轻摆放好,然后拿一块布掸去琴和衣服上的霜露。 小玉重重叹了口气,转身面对着他,意思是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我也松了口气,最近这越来越折磨了。 “你弹得怎么样了,松铭兄?”我一边挪了个位置给他一边问,面对他心情自然而然就愉快起来。 “稍微掌握了点诀窍了,周郎的曲子相当精妙复杂……”他走到我们身边,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低声说道,“我想谈谈去泰山的事……小玉,你计划好要怎么去了吗?” “什么怎么去?”小玉带着点奇怪的表情说,“你是说路线吗?” 看来小玉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或许是用神仙的思维模式思考,忽略了现实,那就是我们将不得不穿越半个魏国,目前来说是办不到的。 之前我就注意到了这个隐患,一直没说出来,打算自己思考一下,然而始终未能得到满意的答案。今天松铭提出来,那就正好一起讨论一下吧。 “我们是走陆路去的,小玉,”松铭温和地说,“像我们这样在一个国家里通行必须要有通行证。如果要去泰山就得拥有魏国的通行证。” “哦……”小玉露出一丝醒悟的表情,继而挠了挠头,有点蛮不在乎地说,“这件事还早着呢,不是吗,以后再说吧……” “我知道目前还没到去的时候,”松铭说,“但是假如等我们从西域回来再考虑这件事,可能就晚了。” “为什么?” “这种证不是随随便便获取的,像我们在蜀国的通行证,是刘备亲自颁发的,一般不是领导就是官府机构制作发行。如果我们从西域回来才考虑这件事,可以预见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及时把凭证弄到手,我们在魏国一个人也不认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小玉问。 “嗯,我是这样想的,现在我们正好跟魏国交战,或许我们能从魏国俘虏手中弄到一本通行证……” “好呀……那你找我做什么呢?” “我想请你用一下控制人心智的那种能力,好让对方交给我们……” “嗯?为什么要这样,你要拿那个证,不需要经过俘虏的同意啊……” “噢,我没说清楚,是对蜀军的高层使用。” 我和小玉都露出了大惑不解的神色。 “是这样的,襄阳城的主帅好像是曹仁……”他说。 “哦,对呀,”我插嘴道,“你也知道了?” “嗯,我听到了一些传闻……” “诶,你不是一直在练琴吗,我没见你跟别人说话呀……” “唔……”松铭犹豫了一下,有点吞吞吐吐的,“我是……从你那边听到的……我一直在留意你……” 一直在留意我?听了这话,我在惊讶之余,心里像含了一块糖一样甜滋滋的。呵呵,他一直在留意我…… “你为什么一直在留意我啊?”我尽量隐藏着笑意问道,“我每次出去你都偷偷盯着我吗?” “我……”他又少见地哑巴了一下,“我是你的好朋友,所以比较关心你……这不是重点,”他有点脸红,好像有点恼怒,“重点在于曹仁作为曹cao的族亲,身上肯定有通关文牒,而且是最高级的那种。” “然后呢?”小玉问。 我有点走神,为什么这不是重点,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一直在留意我,为什么呢?一个男人为什么一直留意一个女人呢?况且还是一个高深莫测、琢磨不透、平淡如水的男人,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 应该很明显了吧,我不是傻子,他也不是滥情的人,他一直留意着我,难道不是有力地证明了他对我有那个意思……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明说呢?为什么总是遮遮掩掩呢?是不是因为太害羞了? 我回忆着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深切地体会到他含蓄内敛的关怀和呵护……这不是假的,也不是伪装的,是发自内心的……他说他只是我的朋友,可他的所作所为早已超越了哪怕最好的朋友应有的限度。 这不是朋友,这是…… 我不敢想那个词,那个甜蜜的、危险的、让我心乱如麻的词语。 嗯,他肯定是太害羞才不敢对我吐露心声……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承担主动的那一方吧……如果我跟他挑明了关系,他是否愿意成为只属于我的那个人,从而跟别的所有女人保持距离呢? 想到这儿,我心里小鹿乱撞,耳朵发热。 勇敢点,云禄,这份关系不能再这样暧昧不清了,你不想再陷入恐惧与猜疑之中了,对吧?那就勇敢点,找个合适的机会,跟他告白…… 如果他拒绝……那你也可以死了这份心……祝福他跟小玉…… “你是说——”小玉拖长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你担心俘虏被严密把控起来,你接触不到?” “是的,”松铭神情专注地说,“曹仁身份、地位都很特殊,如果被蜀军俘获,肯定会严加看管,一般人是接触不到的。而他的物品应该也会被妥善地保管起来,以我的身份必然是拿不到的。” “你可以隐形呀,”小玉说,“你可以潜入进去,把它们偷出来。” 松铭抿着嘴摇了摇头。 “这里人员流动太大,太密集了,我估算过了,很难,”他严肃地说,“而且隐身也不能穿过障碍,这种障碍肯定存在,贵重物品的保管不会让一个人直接触碰到。” “所以……你想让我cao控蜀军的高层,让他们主动把东西给你?” “是的。”松铭颔首道。 “你不能直接问他们要吗?”小玉老大不情愿地撅起嘴,“你们不是他们的大功臣吗?” “嗯……”松铭思索了片刻,沉稳地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种感受,我们在这里好像并不受待见……” “嗯,有!”我忙不迭地说,“感觉他们好像不太重视我们。” “是,”松铭递给我一个理解的眼神,“可能关羽跟我们有些隔阂吧,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我去问他们要,他们恐怕不会同意,那毕竟是魏国的重要文件……” “嗯……”小玉烦恼地抱起双臂,嘴里发出“啧啧”不耐的声音,“又要我给凡人施咒吗……” “这不光是为了我呀,”松铭柔声说,“我们要去泰山,必须弄到通行证……” “唔唔,真没办法……那你要好好补偿我,这对身体的伤害可大了……”小玉犹豫再三,最后嘟着嘴说。 松铭稍微板起了脸孔,咳了一声,瞟了我一眼。小玉露出会意的眼神,没有说话。 我心里一阵刺痛。 看,这就是徘徊不定的后果,这段三角关系必须要有个了断,再这样下去我受不了了……如果你不爱我,就不要对我好……如果你爱我,请你离开别人……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感觉仍然很难平静下来,便嘟哝了一声“出去走走”,然后起身离开了帐篷,来到了外面。 “呼……”我深深吸进冬季寒冷的空气,全身都在物理层面“冷静”了下来。我视线聚焦到了远方,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映入眼帘:关平走了过来。 “先生好。”他来到我面前,做了一揖。 “公子好。”我回了一礼,“您来这里有何贵干?” “哦,家父托我来与各位商讨一些事情,不知方不方便?” “哦,好的,请……” 我把关平让进帐篷,众人寒暄过后,关平开门见山地说: “家父欲请马铁先生去往永安送信,请马云禄先生随军前往岘山部署。” “这是为何呢?”松铭礼貌地问,“我记得廖化将军已经去永安了……” “噢,廖将军没能把信送出去,”关平有点沮丧地说,“您知道,吴国封锁了夷陵,他没能突围……” “夷陵吗……”松铭若有所思。 “是的,我带了地图过来,本来也打算给二位讲解一下任务……”关平从宽袖里掏出一幅卷轴,在案几上铺开来,呈现出一幅荆襄的地形图,“请看这里,”他手指着江陵西侧,“这里是夷陵,夷陵西面是永安,永安一直是蜀郡的东大门,如果能去到那里,就能给成都通风报信……” “是的……”松铭点点头。 “可是现在江陵被吴军占领了,从襄阳去往永安,必须经过夷陵,而夷陵也处于吴军的控制之下……廖将军先前试图悄悄通过夷陵,结果遭到吴军的堵截,差点回不来……” “哦……” “家父听说先生法力高强,能够上天入地,因此欲遣先生去往永安送信。” “嗯……”松铭不急不缓地说,“你们有没有派人去汉中通报消息呢?” “去了,”关平说,“但是汉中刚刚打完仗,百废待兴,而且东三郡地形险恶,不利于大军通行,所以家父主要寄希望于成都方面的支援。” “原来如此……”松铭微微颔首,“那么马小姐去岘山是做什么呢,莫非吴军开始进攻了?” “正是,一切都如先生所料!”关平有点激动地说,“江陵和平交接,风平浪静,吴军在江陵秋毫无犯,安抚工作做得很到位,没有引起丝毫反抗……立刻解放江陵的计划不能成立,吴军拒绝了我们谈判的请求,我们只能夺取襄阳城,在此据守等待救援,做好长远的打算了。” 松铭不动声色,我则是通过士兵那里走漏的一点风声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因此不太惊讶。 “对了,这是绝密情报,还请二位做好保密工作。”关平郑重地说,“这件事如果教基层的士兵听到,可能会动摇军心……” 我呆住了……这秘密已经泄露出去了呀,不少人都知道了……我看了松铭一眼,他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我迟疑了一下,也就暂时错过了说出真相的机会。 “那么现在吴军推进到哪了?”松铭平淡地问。 “已经抵达沮漳河畔,正在渡过当阳桥,”关平有点心急地说,“根据探子回报,吴军行动不是很快,但是最晚也会在两天内到达岘山脚下,我军需要立刻前往岘山布防……” “沮漳河在哪里呀?”我轻声问。 “这儿,”关平用手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位于长坂坡南侧,也就是襄阳与江陵的分界线,上面有一座当阳桥。” “长坂坡……不是子龙曾经跟魏军大战,号称‘七进七出’的地方吗?”我有点惊奇地问。 “正是,赵将军就是在这里救出的阿斗公子……原来您知道啊!” “嗯,稍微听说过……糜夫人葬身的地方也在那里,对吧?” “对……还有张飞将军据水断桥,一人阻挡魏国大军的地方,就是这个当阳桥……” 在我跟关平闲聊期间,松铭好像思忖了一会儿,做出了某个决定。他开口说道: “情况我了解了……请回复府君,我和马小姐不能分开。” “呃,这是什么意思?”关平有点困惑地说。 “就是说,无论是送信还是布防,我们都要一起行动,因此只能选择一个。” 我们不能分开……此时此刻,我和关平也许产生了相同的疑问,而我更进一步,还有一些迷茫的开心……松铭是关心我才不愿与我分开吧?就像之前他不愿独自去沔阳寻找黄承彦一样,他总是牵挂着我……一个男人如此牵挂一个女人,还不能表明他的心意吗? 我心里不禁充满了乐观的希望,满怀着对于表白结果的信心与期盼。 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只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样的话,容我向家父请示过后,再回复二位吧……” “且慢,有件要紧事想要告知您,不知您有没有听到这样的传闻……” 松铭把士兵中流传的有关江陵的风言风语如实地讲了一遍。关平大惊失色,高层为此连夜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讨论如何解决军队中潜在的逃亡倾向和军心涣散问题…… 这个会议更加严格,与会者很少,我没能参加,松铭去了。回来他却带来了另一个通知。 关羽最终决定让我们作为关平的副将,前往岘山阻击吴军。至于会议原本的议题,由于明晚就要出征,军营里到处都是动员作业,人多耳杂,我们也要忙着做准备,松铭表示出发的时候再详细告诉我…… 紧张的动员工作很快完成,隔天晚上全体准备就绪。暗鸦凌空,嘎嘎嗥鸣,行军的队伍鱼贯而出,向着大营南门外奔跑,发出吭哧吭哧的脚步声。 关平正骑着马向我们过来,后面跟着一支扛着麻袋的小队,我从我们的车厢后面看见的……我穿好了翠云铠,戴上了紫金冠,拿起了银月枪,心里七上八下的,既紧张,又憧憬,还有点欣喜…… 这跟作战的未知和危险没有任何关系……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套铠甲……这是大哥马超在汉中送给我的,本为让我穿给子龙看,他想撮合我跟子龙的婚事…… 说真的,这套铠甲好好看,我特别喜欢它翠绿的短裙摆和胸前金穗的设计,还有脚上银色的、有点高跟的足具,显得整个人清纯中带着点华丽……不知道松铭喜不喜欢呢?我这样盛装打扮,他能不能明白我的心意? 假如我打赢了这场仗,他会不会褒奖我呢……到时候借着庆祝的喜悦,两个人敞开心扉,互诉衷肠,说不定是最好的机会…… 松铭站在车厢拐角,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我看着他戴上束发冠,把头发绾起来的身影,心中暗暗为自己打气……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是时候检阅这份感情到底有多真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