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突如其来的电话（二）

    骆瑜独自一人在夜色中穿行，周围是络绎不绝的车流。

    她打开手机支付软件，屏幕上显示的余额寥寥无几，原本打算叫一辆网约车的她，不得不重新考虑。

    骆瑜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交通卡上面还有点钱。她加快步伐，走进了地铁站。

    来到掌纹支付机前，她轻轻地将手掌放在扫描区。机器以令人安心的速度迅捷而准确地识别了她的掌纹，随着一声轻响，支付顺利完成。

    晚高峰过后的地铁车厢里格外宁静，乘客稀稀落落，散布在车厢的各个角落。骆瑜找了个空位坐下，她拿出手机，对着银行卡里空荡荡的余额界面发呆。

    归零的不止她这些年的工资，还有母亲一辈子的积蓄。

    讽刺的是，母亲正是害怕自己被骗，才把钱转给她的，一想到母亲还在为了几毛钱在短视频平台上签到看广告，骆瑜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痛苦。

    她想要转移注意力，于是目光在车厢内寻找着能让她分心的事物，她观察着其他乘客。他们的脸上或带着一天的疲惫，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注地看着手机，骆瑜感到自己与他们之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隔阂，他们拥有明天，而明天似乎就是骆瑜人生的截止日期。

    骆瑜想努力回忆一些开心的事想让自己好受一些，但无论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反倒是痛苦和自责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拍在她的身上。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忘记这一切。

    但她还是失败了。

    骆瑜的思绪如同退潮后的沙滩，裸露出与“温警官”交流时的每一个细节。

    当时，温警官语气严肃地警告她名下的银行卡即将被全部冻结，为了保障她的基本生活，需将少部分生活费打到安全账户上。在视频会议中，骆瑜虽有疑惑地提出脑袋昏沉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但温警官立马告知她如果造成重大案件泄密，两个人极有可能都会被判刑。骆瑜听到这话，鬼上身一样输入了密码，都没有注意到视频会议软件的问题。

    对于这位“温警官”，骆瑜几乎是抱有百分之百的信任。即便转账的时候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也只当是那部分生活费打了水漂。她没有想到，银行卡里这么多钱都会消失不见，

    从小，骆瑜就被教育要乖要听话，质疑权威是不对的。更何况“温警官”为了她还不惜与“齐警官”吵了起来，甚至有可能因为她而背上处分，在这种情况下，要骆瑜去忤逆她的恩人，对她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

    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后，骆瑜双手虚握着半杯盛着热水的纸杯，袅袅上升的蒸汽在她的眼镜片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雾，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用鼻子深吸一口热气，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她心中早已有答案的问题：

    “请问，我的钱还能追回来吗？”

    值班民警面露难色，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歉意：“这个，我们也不确定。”

    骆瑜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伪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夜深人静，时间悄然滑向午夜，等回到职工宿舍，骆瑜已是筋疲力竭。由于这套公寓隔音效果不佳，她直到将头埋进被子里，才敢让压抑已久的情绪爆发出来。

    她放肆哭泣，泪水很快浸湿了被套。

    哭过以后，她趴在床上红着眼睛一边给还有三十秒就低电量自动关机的手机充电，一边在网上搜索相关信息并询问求助，可评论区网友的回复更让她感到窒息：

    “被骗就是因为太贪了，没别的原因。”

    “你这点钱算啥？我股票基金亏的都比你多，就当交智商税了。”

    “不是，这么低级的骗术你也能上当？”

    “父母的钱都不当回事，真不想说你。”

    “上过大学还被骗，你真是人才，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我初中学历都没被骗过。”

    虽然也有同情鼓励她的话语，但骆瑜不敢再往下看，她的胸口仿佛被重石压住，沉重得无法呼吸。她很难受，但还是仰躺着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