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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嚷再掷一回,老嬷笑道:“大家莫急,且往三楼一瞧。”众人抬首,只见轩窗半掩,窗棱旁探出一面纨扇。 有人惊喜猜道:“乖乖,是宝萝!” 霍临风听见“宝萝”二字,顿觉心虚,偏生刁玉良拽他胳膊:“快瞧,宝萝jiejie的杏眼好美,我中意呢!” 他敷衍道:“那你也去抢。” 刁玉良叹气:“年初生辰,二哥在朝暮楼给我摆酒,我便要宝萝jiejie陪我。”没做旁的,嗑了半夜瓜子,醒后喉咙痛了一天。 宝萝貌美,更有几分娇俏玲珑,是朝暮楼中颇受欢迎的姑娘。人们要争破头了,老嬷说:“明日宝萝抛绣球,劳烦各位有心的前来捧场。” 有人问:“那第三日是谁?” 宝萝都出了,第三日哪位娇娥来挑大梁?老嬷笑而不言,抬手指向四楼,各窗开,唯独一扇紧闭。众人屏息齐望,那窗子缓缓启开飘落一条丝帕。 霍临风薄唇紧抿,梦回第一次见容落云那晚。 追随至此,于声色犬马中惊鸿一瞥,怅然离去,竟拾到对方的灰帕。 此时飘落的帕子仿佛淬过情毒,飘落半空引得人群sao动,争相抢夺乃至头破血流。小窗推开半扇,容端雨凝眉垂眸,露出半张面容。 楼下沸反盈天,霎时聚来无数行人,还未看够,那窗子咣当一声合住了。刁玉良噗嗤一乐:“定是二哥关的,他就躲在墙边。” 老嬷说道:“各位都瞧见了罢?第三日,咱朝暮楼的花魁抛绣球,夺得便能共度春宵。” 这长河边彻底炸了锅,霍临风拎着小儿跳下树,从后门进入朝暮楼中。到四楼上房,容落云和段怀恪都在,容端雨坐在妆镜台前挑花。 霍临风和刁玉良落座,四人商讨这几日的埋伏一事。段怀恪与容落云分别在上房隔壁,霍临风在楼中逡巡,刁玉良则在长河边等候。 容端雨戴上一串琉璃珠,届时断绳散珠为信号。 等一切安排妥当,各行其职去守着了,连续两日,几乎泡在美人堆里。 第三日清晨,少爷沐浴,小厮立在旁边伺候。“少爷,你身上的姑娘味儿都洗不净了。”杜铮说,“那朝暮楼……有你瞧上眼的吗?” 从前在府中就爱嚼小话,霍临风故意道:“有啊,还不止一个。” 杜铮未吭声,不喜欢家里的抱月,但抱月好歹是良家女儿。他阴阳怪气道:“可别只瞧皮囊,叫人蛊了去。” 霍临风说:“皮囊自然夺目,读书识字还懂奇门遁甲,羞时骄矜自持,怒时孔武有力,并且心系万民也心系本将军。” 旁的便罢了,怎还孔武有力?杜铮搔搔头,一直待霍临风出门也没参透。晨雾未散,霍临风步出千机堂遇见容落云,忍俊不禁,惹得对方斜眼睨他。 容落云捧着一包果脯,小核儿有用,吃罢吐在手心。等抓不住时,一旁大手伸来,自然地替他接住。那一堆核儿湿漉漉、热乎乎,缠着口腔的痕迹,霍临风道:“掌心尽是宫主的口水,猫儿舔手不过如此。” 容落云叫这“舔”字刺激,仿佛他露舌舔过一般。“你生病那回……”他意欲反击,“口水蹭湿我的颈子呢,我可没说你。”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离开不凡宫,在军营门口看见一辆素缎马车。他们走过去了,近百步时霍临风回首一望,见下车之人的背影微微眼熟。 “大人,当心。”仆役铺凳。 大人立于营口静观,片刻后道:“主事的人仍未上任,咱们去城中转转罢。” 城中的笙歌已鼎沸两日,许多男子守候朝暮楼下,彻夜不眠只为占个好位置,乌泱泱一片,全都仰颈望着四楼小窗。 老嬷惯会揶揄,抛绣球从上午延迟为晌午,又延迟为午后,声势推到最高。日光最明时,那窗扉缓缓启开,朱衣广袖绣着鸦青雏凤,探手经风,飘飘荡荡如浴火飞天。 面容露出,容端雨金玉红妆,仿佛待嫁新娘。 万籁俱寂,众人看痴了,她低笑,投下一个水湃的鲜嫩梅子。痴态化作兽态,她体贴地说:“抢到的英雄先解解渴罢。” 争抢不绝,堵死了路。 车马难行,那辆素缎马车遥遥停下,里头的大人朝前望去。略过人山人海,避开红飞翠舞,小窗后那抹倩影将他死死吸住。 他问:“楼中小姐是谁?” 仆役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乃朝暮楼的花魁容端雨,在咱们那儿都有名的美人。” 正说着,人群爆发震耳欲聋的欢呼,原是容端雨捧来绣球欲抛。金线流苏的绣球,穿珠镶玉刺得人眼红,有人失了心智,哭叫着求容端雨下嫁。 吊足胃口,容端雨轻轻一抛,而后瞄了眼如盖大树。 仍是那棵,只不过霍临风身旁换成容落云。 绣球甫一落下,人们竞相抢夺,为拔头筹大打出手。一粗蛮大汉打退一圈人,死死抱住绣球,容落云果核飞出,大汉手臂中招。 他叹一声:“野人一般,霍临风似的。” 霍临风险些撞树:“……宫主见过霍临风?” 容落云道:“我猜的。”塞北带兵风吹日晒,抵抗千军力拔山河,估摸不像人样。一扭脸,与身旁这人对上,他不好意思地说:“必定远不及你英俊。” 霍临风心头错杂,憋得脸都红了。 争抢仍未停止,追逐到河畔跌入水中,容落云弹尽一把果核,将粗蛮之人一一篦出。若采花贼没现身,先叫这些色中饿鬼欺辱了怎么办? 蹉跎近一个时辰,绣球破了、湿了、脏了,人群凹陷似有人抱球躺倒。小厮击鼓喊停,最后一刻绣球乱飞,不知落入何人手中。 尘埃落定,一少年抱着球,满脸青涩紧张。 老嬷将人拉住:“叫何名?及冠没有?” 少年小声答:“查、查小棠,刚十七。” 哎呦一呼,老嬷叫这小嫩瓜逗得开怀,再一瞧,少年还拎着一只酒坛。查小棠道:“我给爹打酒,被、被挤来的,这球稀里糊涂就跑我怀里了。” 他颤悠悠欲哭:“我没银子进朝暮楼……” 老嬷哄道:“我的乖乖呦,不用你花银子,今夜花魁jiejie帮你见见世面。”yin词浪语含在口中,逗这瑟瑟少年,“你若实在无能,聊天饮茶也无妨。” 查小棠被拥入朝暮楼,不多时华灯初上,不凡宫弟子混迹人群中监视。楼中娇笑戏弄,追逐厮磨,春光外泄冲撞初夏凉风。 容端雨曳裙下楼献舞一支,将风头出尽,而后于众目睽睽下挽查小棠登楼。进入房中,查小棠立即退开两步,脸红透,嘴微张,紧张得满头大汗。 容端雨失笑,她倒像个调戏人的浪荡女了。“坐。”她温柔道,“饮茶吗?” 查小棠问:“……真的不要银子吗?”他怕极了,抠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