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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镰田的呼唤,真芝站起来甩掉灰暗的思想。一瞬间抛开儿女私情的真芝重新投入工作,专心致志地聆听上司提议如何修订米里恩的契约。 下班时间到了工作还堆积如山,放弃挣扎的真芝勉强收拾一个段落准备回家。自己不下决心壮士断腕,工作永远没完没了。为了节省经费,办公室的灯一过八点便得关掉,除了真芝的办公桌之外,整个办公室都是暗的。 镰田下午去跟业务部开会后就没再回来。继续等下去也不见得有用,真芝叹口气决定先走一步。 「辛苦了……」 打完卡向警卫打个招呼通过大厅时,整栋大楼几乎已人去楼空。真芝穿过空调已经关掉的清冷大厅,朝出入的大门走去。 就在此时,一道男性身影不动声色向他走近,瞬间引起真芝心头的警戒。 「……贵朗。」 真芝脸罩寒霜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只瞥了对方一眼便自顾自往前走,神色黯然的井川却叫住了他。 「加班加到这么晚啊。」 「我正打算回家了。」 真芝眯起眼睛暗示他有何贵干,井川无力地笑道: 「我又被业务部长叫去训话,这个月已经第三次了。真是伤脑筋……」 「我没时间陪你闲话家常,先失陪了。」 「等一下!」 唤住他的井川身上找不到惯有的自信光彩。 「你到底想怎样?」 「你太冷淡了,我被整得这么惨,好歹你也安慰我几句啊!」 这次的人事异动对象不只真芝一个,正如井川所言,他也被调派到外商单位的珠宝饰品部门,而且负责的是百货店。 「惨?不过是调个部门而已,有必要小题大作吗?」 「这跟降职有什么分别!」 尽管井川咆哮的是事实,真芝依然不改冷淡的面孔。 井川被转调到宝饰部门担任店铺店长。若是泡沫经济时代倒也罢了,奈何近年来这一行的景气十分萧条,店长的头衔虽然好听,实际工作却是招待顾客——甚至有人戏称为出卖男色。 尽管如此,这跟一般的贩售员还是不同。一年到头不是发邀请函办活动,就是登门拜访大客户进行推销,总之是极尽能事去讨顾客的欢心。 每一季的赠品和礼物还在其次,以中年女性为主要客源的宝饰业有种见不得人的营业手法,也就是有时得充当牛郎的角色进行接待工作。 当然,被指派这种工作的,都是虚有其表却没有能力的新人,或是对这方面特别得心应手的营业老手。 「……这是人事部决定的事,跟我抱怨也没用。」 这种职务原本轮不到曾经待过营运本部的井川头上,但以实力来考量,他能胜任的终究只有这样的工作。 公司高层吹起大搬风,权力核心随之起了变化,井川的岳父也被下放到旁系的分公司。 不用说,这场变革也影响了井川的立场。而最终结果,就是这个一脸落魄的男人歇斯底里的抱怨了。 「我们好久没碰面,听我吐个苦水不至于天诛地灭吧?」 在工作上也成为丧家之犬的男人眼神透着阴郁。面对与自己有过一段情的男子可悲的模样,真芝却完全无动于衷。 「上个礼拜在会议上不是才见过面吗?」 「那怎么能算数!」 「……拜托你小声一点。」 要是说出自己连开会都不想见到他,这个忝不知耻的男人不知道还会吼出什么话。警卫好奇的视线实在很刺眼,真芝努了努下巴示意井川到外面去。 (好死不死居然遇到他……) 老实说,他恨不得能跟井川彻底划清界线,偏偏碍于他们仍是同一个公司的人。他实在厌倦了偶尔在总检讨会议碰面时,对方投来的黏人视线。 「你到底想怎样?」 外面很冷,麻烦你有话快说。真芝不耐烦地如此催促。男人投给真芝灼热的视线,但里面已找不到从前意气风发的神采。 「我受够了……我想辞职。」 「那就辞罗!」 「这种口气太无情了吧……!」 向来引以为傲勤于保养的肌肤显得黯沉无光。真芝听人家说,井川的妻子嫌弃丈夫没有出息,早已搬回娘家去住了。 (看来流言不是空xue来风。) 大衣起了几处摺皱,底下的西装明显比以前低了好几个等级。衬衫的衣领也没有烫平,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把臃肿的手指勒得有点紧。 井川一向懒得打理生活琐事,一旦没有人在身边照料,自然难以维持光鲜亮丽的外表。真芝心头涌起一股既同情又想摇头的感慨。 (秦野就不会让自己这样邋遢。) 秦野平常的装扮都很轻便,挑选的服装款式也朴素得毫无特色,但或许是早年丧亲又一个人独居多年的关系,大部分的家事他都做得有模有样。保父的工作再忙,也绝不会看到他穿得邋里邋遢。真芝一直很佩服他这一点。 (像我都是直接送洗了事。) 想起秦野嘀咕着要他别太浪费,起码衬衫要自己烫的情景,真芝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井川似乎从他的表情误会了什么,眼神染上一层湿润的妩媚。 「……贵朗,我跟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哦?是吗?」 真芝并不打算告诉井川谣言早已传得满天飞,免得被误解成自己关心他,对他余情未了。 「……你要说的只有这样?」 「不然还有哪样?我真的很冷,可以放我回家了吗?」 真芝故意疲倦地叹口气。井川的眼中闪过一抹骄纵,嘴上却不忘把声音装得可怜兮兮。 「贵朗……我们复合好吗……」 「我拒绝。」 「……你就这么气我?就算我道歉,你也不肯原谅我?」 这种态度也叫反省吗!真芝边说边奋力甩脱被他抓住的手腕。井川吃惊得瞪大眼睛,表情宛如泫然欲泣的小孩。 (这家伙没救了……)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遭到拒绝。面对这样的井川,真芝甚至怜悯了起来。 井川以前比谁都要讨厌这种纠缠不清的场面。也因此,他才会绝情寡义不说半句就突然决定婚事,来个彻底了断的分手。 「你到底要我讲几遍……我们之间早就玩完了。」 望着他拼死也要攀住一根浮木的模样,感觉更是悲哀。 井川深信得到真芝就能填补曾经失去的东西,可惜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奋不顾身争取的动机并不单纯。 「就算跟我复合了,也不可能改变你的现状。」 「别这样……我喜欢你啊……贵朗……」 被井川抽抽噎噎地恳求,真芝心头的无奈更胜于厌烦。这男人向来不爱听别人说话,此时此刻更是把别人的话当耳边风。 「可惜我不喜欢你,我恨不得从没认识你。」 「……是不是因为那家伙?」 真芝翻了翻白眼直言不讳地拒绝他,低着头的井川闻言口气骤然一变。那阴冷低沉的嗓音隐含深沉的执妄,令人听了头皮发麻。 「一定是他……那个姓秦野的保父……」 「是我不想再跟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