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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了几天快活又滋润的神仙生活。 和零一起。 我像个大喇喇又怡然自得的不知好歹者,安然登门入室。 少年时的零尚未练就出神入化的厨艺,我趁机提议一起研究做菜,心要蹦出嗓子眼的前一秒,零欣然同意了。 从前我能品尝零厨艺的机会也寥寥无几,有段时间我耐心筹谋过波罗打卡行动,特地设计了无序又安全的时间差,确保不会因零打出安全至上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而败退连连。那时生硬的行为下,我却没想过零根本可以对我不管不顾的,根本无须把我的安危顾虑在内。如今,似乎有什么在暗中牵动着零变得不同,我很确信。自他把我领回家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很热衷于关心我的饮食,掂量过我亚健康的体型,立即制订好最符合营养标准的套餐,和十八年我的伙食相差无几。 他问:你今天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称呼依旧是“你”,我没告诉他我的名字。 名字可不单单是称谓,叫出口的瞬间便与世间有了不大不小的关联,斩不断理还乱。零问过我的名字,很多次,几度让我溃不成军。可每次他望向我,我会想到蒲公英随风纷飞的柔和与向往,这份安宁胜过心焦胜过渴望,所以我才能有作锯嘴葫芦的一天,守口如瓶。 但要再次敷衍那双剪水眸时,我还是很难受。 才亲密不过一刻,立马又被一声“你”打回来原形,我们不过是暂住一个屋檐下的两个生疏的陌生人。 白天零去上学的时候,我就无聊地数着墙壁的裂纹。直的裂纹像笔刀刻过留下的浅浅划痕,细的像小孩恶作剧时画下的晴雨伞,盘曲折叠的像密密麻麻缠绕共生的枝桠。零曾有意无意在我心里写过比这还要多的纹路,我会将和他的每一次互动分门别类安藏在记忆宫格里,以便温故知新。我记得当我尚在襁褓之时,零那时还是个新手mama,他小心翼翼地把我抱进怀里,手轻柔地护住我的颈部,一下一下慢吞吞拍抚过我的脊背,唯恐噩梦打扰我。 不管是玛利亚抱子,还是零抱我,在我心里是等式一般的存在。我仍感激恩惠的降临,每咀嚼一次这段回忆,荣光都会短暂加诸于我的身上。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打断我安宁的思绪,远处摩天大楼外壳的石块毕毕剥剥脱落,顷刻间只剩一地灰尘残骸。恐慌和恐惧刹那间攫取我的神魂,那个方向是零的学校!脑海里充斥着早上还活生生的零被掩在废墟下了无生息的可怖场景,早忘记十八年后的零还好好地在床边赏樱。我踉踉跄跄摔门而出,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狂奔了几公里,头脑一阵阵发晕。校门口人群攒动,怎么也找不到零,眼泪不知不觉中模糊了我的视线。 绝望差点将我吞没,以至于当我感受到熟悉的温热与馨香时,那个瞬间我无限接近于对神明最虔诚最热望的信徒。 我被零环抱住,肩撞着肩,彼此的肋骨与心腔咫尺之隔,血液如同绵长的希望涓涓不息地流经紧贴的两颗心。我的眼泪在他的肩膀上晕染出大片的墨痕,人群劫后余生的嘈杂与喜悦被我抛在耳后。天地间唯余我和零的一对心跳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那些无关紧要的呼喊与敌视像兀自咆哮的耳旁风,落地无声,过了许久我才注意到他们。 他们,不认识的三个男生,和零穿同样的校服,长得人高马大五黑三粗,混像个进了黑社会的不良,用黑豆般小粒的眼睛睨着零,其中掺杂诸多诡异的算计和轻蔑。那统一的削长马脸上拉长了嘴,下撇的弧度活似弯腰的镰刀,尖酸刻薄。 “不愧是杂种人,就是爱哭着找mama。” 他们公鸭嗓里冒出的笑声和破风箱拉出的嗬嗬作响声没有两样。 闻言零未有动作,老神神在在地安抚起怒发冲冠的我,一下一下顺着我的背脊轻拍。 “那想必三位都要早归幽冥道吧,自然就不需要见各自母亲了。” 此时,一道身影挡在我和零的身前,逆光中如同伟岸笔挺的松树。来人清透明亮的声音如同来自山谷寺庙里的鸣钟,有力震慑三个不怀好意的恶徒,不怒自威吓退他们。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怎么会有我记性这么差的人?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那个至关重要却早早退出零和我生命的人——我社会意义上的父亲诸伏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