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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支玫瑰-全球高考

    1/

    基地的天空总是蒙着灰,风声戚戚哀哀刮在厚重的墙体上,像是异种怪物的嘶吼一般,刺耳可怖。

    在空气中微粒沉郁浓稠的当下,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游惑就这么坐在哨所塔楼顶端的观察室里,他仿佛对身后那个质问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远远地看着城外。

    满城弥漫着一种类似于绝望的沉寂,草木凋零衰败,幸存者满目愁容,唯一有些生气的大概就属他们这些军职人员所驻扎的基地,还有人有心思吵架。

    嗯…单方面吵架。

    “他是为了救那些孩子,才被异种脱落的甲片刮伤,你知道这种情况感染的几率微乎其微。”闻远看着那个始终以笔挺的制服背面面对他的年轻所长,语气忍不住拔高了两分。

    游所长和他们指挥官存在着微妙的对立关系,无论是物资的分配还是执行任务的权限,甚至在应急措施,法案调整之类的事上,也常牵扯出一些不大不小的争端。两方互相配合又互相掣肘,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平衡何时会被打破。

    直到gin被锁进哨所地下第三层,两方之间的这场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战争,才迎来最终的赢家。

    “游惑!”

    闻某想起当年被秦哥救出的154,忽然开了胆。

    “并不是万无一失。”游惑望着窗外的灰霾,在那座冰冷坚固的城墙外面,不知会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可他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总能跟墙体共情,冷硬得不近人情。

    “群众知道gin为他们的牺牲,您这样独断专行只会引起民众的不满,也寒了一线战士的心!”

    游惑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案,似乎在为什么事烦躁,像是听见无聊质疑的不耐,又或者根本没在听。

    只是这句话一出,那“咔哒咔哒”的敲击声停了,他看了一眼桌角,束着什么物饰的牛皮纸上似乎落了一小块灰尘。

    闻远以为终于要说动他,乘胜追击道:“我当时亲眼看到,秦哥第一时间切除了受伤部分的皮肤,以他出刀的速度,我们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他未被感染异变!”

    游惑终于转过头来,看着闻远的眼中居然带着某种情绪,像是在生谁的气,却不像冲他来的。

    他此时面沉如水,和传言中的一样威压震慑。

    闻远忽然想起老大提起游惑时,曾把这位爷比作容易炸毛的小猫,当时听来以为揶揄,现在想着不禁打了个寒噤…若那时候说秦究变成了什么异种,倒是更为可信。

    “一旦研究所确认指标正常,会立即释放他,”游惑似乎咬着槽牙,声音比方才还要低沉:“而且你们的指挥官是主动要求隔离的。”

    闻远其实是担心哨所的人私下里对秦究做什么,真不是他小人之心,这是对立多年在所难免的谨慎,从前因为内部矛盾而造成的大规模伤亡仍旧历历在目。

    “哦……”不过这种回答如果出自游惑,可信度总归提升了不少,他下意识地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啊?”

    主动送菜,这他倒是没想到。

    可老大他到底图什么?

    2/

    “图人?”林教授眼中的恶意极具攻击性:“还是图他的位置?权力?”

    地牢里还算干净,其实更像个短暂限制自由的招待所,特殊境况下的产物,方便隔离或者研究罢了。

    而最里侧特殊研发的复合碳纤维材料的栏杆和配套的镣铐,比目前市面上可见的最高强度的材料更甚,那副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的手铐,正锁着双骨节分明的手,腕骨处明显突出地肿了一圈刺目的深紫色。

    这双手上布满了浅淡的疤,腕骨也几经脱开接合,隔三差五地发炎,如今恶劣天气频发,旧伤经常疼得人难以入眠。

    而那个曲着双长腿,悠哉坐在地上的男人面露嘲意,也不答他,正以一副观赏智障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目光似火焰烧灼的所谓教授。

    “秦究,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事实证明蔑视往往比愤而怒骂更让人难以忍受,他总在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眼中看到这种不屑言说的神情,让人觉得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处于劣势的跳梁小丑。

    可现在不同了啊,带着屈辱性的止咬器的是他,被铁链紧锁在地牢被动地等待命运审判的也是他,不过一个阶下囚而已,凭什么看不起他!

    林教授一把捉住他右手臂那片渗血的新伤,狠狠地揉搓碾压起来。

    一滴滴洒在地面连成片的血液刺激着施虐者愈发癫狂。

    “怎么样,”那位教授先生似乎沉浸在某种莫名幻觉中,笑声狰狞刺耳:“痛吗?!求我啊!求我吧!”

    秦究终于给了对方一个正脸,瞥进眸中的瞬间,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的确不太正常。

    林教授在研究病理性变异上有过重要突破,是研究所的骨干成员之一,也是筛查和检验过程最关键的一环。

    秦究对他的敌意其实早有察觉,但那情绪通常是浅淡的收敛的,因而哪怕最后一步是经由他手,秦究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疯狂。

    这一星半点儿神情上的变化让教授更加兴奋,言辞间尽是挑衅:“你觉得所长会因为我动了你而开罪我吗?会吗?”

    在铺天盖地的疼痛中,秦究的语气透着漫不经心的倦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笃定。

    “不会吗?”

    “所长!南侧常榆街遭到不明生物袭击,危险等级四星半,请求支援!”

    游惑握着牛皮纸一端的动作愣生生被四星半等级的突袭顿住,一股无名火被强压下去,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冰:“还不走?”

    “得替你老大顶上。”

    闻远愣了一下,随即“卧槽”出声。

    接连的突发事件潮水般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脱轨的列车,大规模的爆炸,指挥官负伤被囚禁,再然后就是异种入侵!

    看来这次的突袭很可能是有预谋的,就是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果那些怪物已经能自由变异出智慧生物,那对人类来说绝对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闻远看着离去的背影,努力压抑心头的不安。

    索性哨所的主事能分得清公私,索性对方似乎低估了游惑的战力,只牵制住了日常游走在一线作战指挥的秦究。

    应该…还撑得住。

    这些时日作战行动太过密集,铁打的人都受不了。他正准备跟上去的时候,脚下一晃,袖口碗扣蹭到了桌角的牛皮纸袋,开口侧翻出来,差点落在地上。

    闻远匆忙一接,那里面赫然竟是一支玫瑰花。

    红色的,娇艳如火。

    3/

    教授垂眸去看那张检验报告,似乎有些不满上面的结果:“检测无异常啊,真可惜。”

    “不能名正言顺地处理掉你,怎么办呢?”他啧啧转身,那扇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秦究之前对甲片刮伤的处理就是直接削去,他对自己向来不手软,因而伤处面积很大,又遭人一顿折腾,现下更是狰狞得吓人,血色浸透了深色的作战服,淌了一地。

    没日没夜的作战,手铐的牵扯和大量的失血让他有些困倦。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使用第二能力出去的时候,门再次打开,那个令人厌烦的声音再度响起。

    “真可怜啊,可他恐怕赶不过来救你了,”教授状似惋惜地看了一眼腕表,指着表盘笑起来:“常榆街距哨所真远啊。”

    他笑着笑着又近乎痴狂地捉住秦究被血迹浸透又被昨日的事件波及扯碎的作战服道:“他一个所长,干嘛要管你前线的事!你们就一直对立着不是很好吗?”

    “游惑现在去替你作战了,开心吗?高兴吗!你究竟怎么迷惑住他的!就凭这张脸?”

    “是你,在向外通信?”秦究嗓音有些低哑,那里面却终于带上怒意。

    秦究生气了。

    这个认知让疯狂的人也不自觉地犯怵后退,下意识的地否定:“我…我没有!”

    似乎是想要掩盖心虚下颤抖的手,他强行调度出嫉恨战胜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悔意,伸手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的针剂。

    “如果你变异成了个啖rou饮血的怪物,他还会看你一眼吗?他会亲自开枪杀了你吧哈哈哈哈哈哈……”恶毒的狂笑响彻地牢,让他忽略了一串很轻的脚步声。

    “害怕了吗?像你们这种杀人如麻的狗,你凭什么敢觊觎游惑!那本该我的人!我跟了他多少年,你知道吗?你根本不明白他对我来说的意义…”

    秦究捕捉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眯眼瞧了下这位披着医者的外皮颠倒黑白的变种。

    哨所职责在于对外检测和对内核查,一旦发生异变当场诛杀绝不手软。而军队的责任更多是对外的作战,保护基地的人类免受异族入侵的残害,游惑被诟病最多的就是他的冷漠和残忍,如今他反过来被骂作杀人如麻的凶犬,着实奇怪得很。

    当然,秦究最能理解游惑的难处,也心疼他孤身走在狂风浪叠之中,用强硬的手段来掩饰一颗千疮百孔的心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他其实无所谓那些言语上的侮辱,却忍不了对方觊觎游惑,还用了这种卑劣的手段视无数人命为他夺爱的筹码。

    外间被异种怪物撕碎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城市早沦为日常血洗的战场,街上尽是恶心的黏液和骨rou,冲刷不掉的腥臭如影随形…

    这人却…不对,秦究看着那双眼里渐失的神志,摸消掉最后一点顾虑…他已经不是人了。

    第二能力开启的瞬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眼中,他已经听不见某人状似疯癫地诉说着多年的痴迷爱慕,像一个执迷不悟的瘾君子般悲哀又可恨。

    “我会和游惑一道,来送你上路的,尊敬的指挥官先生。”盛满蓝绿色液体的针筒逼近,秦究却不咸不淡地收了能力。

    “找死。”保险栓咔哒的脆响和开枪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毫不犹豫。

    那个扭曲的笑凝固在脸上,眼看着朝思暮想的身影走过他身边,那份惊惧和不敢置信就此定格。

    游惑的作战服上被撕碎了几道口子,沾满了血迹、黏液和灰呛呛的尘土,军靴也裹挟着血泥。这副行头实在狼狈了些,可见这人一路风尘仆仆,并不轻松。

    他那双浅琉璃似的眼眸凝得深邃,仿佛豁开了秦究的心口钻进去,就此安营扎寨,流连不返。

    “你的老搭档或许还有得救。”秦究扫过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感染程度超过百分之五十,救不了了。”游惑的语气仿佛在程式化地背守则,继而又皱眉补充了一句:“也不是很熟,你吃的哪门子的醋?”

    游惑难得多说两句话,更难得地为自己辩解,秦究觉得这样的他很有意思,忍不住笑起来。

    游惑有点不高兴,转而双手抱胸,揶揄地垂眸盯着他面上罩着的止咬器,嘲讽道:“还挺适合你。”

    “你喜欢?”秦究也不气恼,就着眼下这个糟糕的姿势就逗人,一点儿也没人为刀俎我为鱼rou的自觉。

    所长大人面露不善,军靴踩在人微微岔开的双腿,将将停在快要抵到要害的地方,沉着嗓音问道:“你之前说的事还作数吗?”

    “哪件事?”秦究眯着眼看过去:“交往的事还是上.尶.床的事?”

    “两者。”游惑的手指捏上止咬器的外缘,迫使被锁住的人仰头看他。

    他整个人靠的极近,俯身的瞬间带着血腥的威压,眼神流连在秦究的脸上,似乎嗅到什么美味佳肴。

    “游所长想吃我?”秦究没有一丝惶恐,眉眼皆是挑逗的颜色,像只慵懒蛰伏的雪豹,仿佛下一刻就要化身什么可怖凶兽,挣破桎梏地撕咬猎物。

    游惑没有回答,左手递过一支玫瑰,用牛皮纸小心地包着,在末世的荒芜中开得异常鲜艳。

    “整个基地最后一支玫瑰,我的诚意。”花朵抵着秦究的下颌,让他就势抬着头,带着一丝强迫意味。游惑拿着花的手上混杂着血和粘液,看着秦究的唇角,眼中一闪而过的遗憾:“我手上脏。”

    秦究瞬间读懂了那个眼神,手腕上的镣铐“咔”地一声弹开,他顾不得腕骨撕裂般的疼痛,一把扯下的止咬器丢到满地的血污中,揽过游惑玉白的后颈,启开紧闭的唇.齿,身体力行地给出了答案。

    两人不管不顾地撕.扯在一起,在血腥的牢笼里,在撕裂的痛楚下,在末世的绝望中,依旧热烈张狂。

    而被按在两只交叠手中的那支掺了血的玫瑰花瓣红得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