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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约佣)杰克的模特

    *在一个宁静的晚上看了几幅席勒的画作得来的灵感,我对鉴赏这块理解程度不深抱歉hhh祝阅读愉快

    *云闪付第一人称

    杰克让我去看他的画。他明知道我对此嗤之以鼻。我瞧不起表现主义,像精神病患者脑子里翻滚的锅炉冒出肮脏的泡泡糖水,一切都背离了现实。艺术乃自然的直接复现或对自然的模仿,艺术的任务是对现实整体进行忠实和真实的描写。艺术的画笔是光影,而不是扭曲的、糟糕的种种虚幻事物。比起想象,记录才是一种艺术。

    杰克怜悯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我是个盲人。“你会给这幅作品付钱的,”他神秘一笑,“没人能抵抗他的魅力。”

    “全人类的存在都被你否定了。”我说。

    “哦?真有这么糟糕么?”他耸耸肩,我的讽刺我也刺对他来说似乎不痛不痒,“我对他的?你价值抱有信心,第一个拿给你看,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有钱的那位。”

    “看来你是觉得玛丽·安托瓦内特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扫地出门。”我说。

    “呵呵呵,她前几天还说你的头发像拖把。”

    “她还觉得你是个光头。”我说。

    “那是因为你说我的头发和面具是连在一起的。”杰克走到那幅被盖住的画面前,他把布扯了下来。

    那是一个人的侧像,蜜色皮肤的青年绿眼男子躺在红色的毯子上,身上有不少疤痕,几条在小腹上,几条在手臂上,像熟透的果实边缘呈现出略深的颜色,浅浅的、凸起的、淡粉色的疤痕。

    “杰克,他是不是生过孩子?”我问。

    “啊,我不介意剖开看看。”杰克笑道,他的指头迷恋地抚摸那具躯体,那具有如夕阳光临的河流般的rou体。

    “别用你的脏手碰他。”我说。

    “这话可真是失礼!”杰克哈哈大笑,“作品被艺术家创造后就与他彻底分离了吗?就像一个成年后要离家出走的孩子,虽然你能在他身上看到父母的痕迹。”

    “你介绍这幅画时可别这么说。不然我一法郎都不会给你。”我说道。

    “他的眼睛在看着我!”杰克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没发现他在盯着画的前方吗?”

    “人在看到奇怪的人时总会多看几眼的。”我说。

    “那么你打算为这画付钱吗?如果你觉得奇怪的话我就把他盖起来了。”杰克欲要盖上画布。

    “……一百法郎。”我说。

    “他可不止值一百法郎。”杰克说。

    “三百法郎。你的三个指头刚刚碰了那幅画。”

    “哈!如果我说我十个指头都碰过他的身体呢?”杰克眨了眨眼,“我相信安托瓦内特会为此出更高的价钱。”

    “多加四百法郎——外加模特的居住地址。”

    “成交。”杰克说道,“不用这么麻烦,第二天他会自己来的。”

    我让仆人把那幅画搬上马车,杰克突然和我说道,“这七百法郎还你吧,我认为我失去了一些更重要的东西!你这个狡猾的人。”

    “你想得美。”我对他说,“你可以把钱还我,不过这幅画我还是要带走的。”

    “那萨贝达先生呢?”他没意识到他说漏了嘴,我抬起敏锐的眼睛盯着他。

    “是他吗?”我问。

    杰克点了点头。他说我的钱可以买下画室内的任何一切,除了奈布·萨贝达。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画室。我一夜没有睡着。

    我推开那扇简陋的门,画室里只有杰克。我问他萨贝达在哪里。

    “再向前一步。”杰克说。

    我往前走了一步,以为是什么视觉错位的陷阱。但我还是看不见萨贝达,房间只有杰克那个蠢蛋。

    “这下你踩到他了。”杰克说。

    我低头,萨贝达就在脚边看着我。他的眼睛绿得发亮,让我想起杰克欠下的那些绿油油的法郎,原来都用来换颜料了,虽然再昂贵的颜料也无法表达出他眼神里的丰富色彩,淡漠又深沉的绿色,像荷叶发出了管风琴的声音,其中还有一丝鲜活的怒意?噢,真是抱歉。我把脚从他手上挪开。

    他几乎赤裸着蜷缩在绣着百合花的淡青色地毯上,脚上套着一双高跟靴,衬衫在他身下卷成一团。

    “真是个尤物。是吧?”杰克笑道,他咬着画笔,那些颜色像被拍死的苍蝇的血液染上白纸。

    “你难得出门带了眼睛。”我不可置否。

    “你能出门买束新鲜的玫瑰吗?我觉得画面还需要一些花朵来装点。”杰克整个人都藏在画板后,我看不清他的神情,更猜不到他的目的。

    我看了萨贝达一眼。他以杰克要求的姿态躺在地上,但是他的眼睛像机敏的翠鸟,眼珠滚到眼角旁,觑了我一眼。

    “萨贝达先生,请不要乱动哦,您的每个小动作都会影响到画面的效果。”杰克还是发现了,他的笔轻轻敲了画架。

    萨贝达的眼珠又溜回去了。他的眼睛是碧云过后露出的月牙尖。刚才我的注意力都在他的眼睛上,竟没注意到他嘴角的缝痕。真是个可爱的小创口,他更像娃娃了。我差点对仆人说“把这个也搬到马车上。”

    “杰克,”我说,“这幅画还给你吧,不过他我要带走。”

    杰克似乎早料到了我会说什么。“你想得美。”他说,“别挡光,约瑟夫。去买束玫瑰吧——这也是萨贝达先生的意愿!等你买回来时,画也画好了。”

    我看了萨贝达一眼,他没看我。

    我走出门外,吩咐仆从去买一束最新鲜的玫瑰,而我在楼底来回踱步,想着那双眼睛。我望着路上的男男女女,他们有的悠闲自在,有的匆忙而过,有的高谈阔论,有的低声细语,新闻、秘密、场面话、下流话在言语中来回穿梭,对他们来说这或许是人生中最普通不过是一天,是那万千重复的日子中的其中一个,数千万人的命运在这条街上平行、交织和缠绕,今天对我来说如此特别。萨贝达先生是特别的。他的眼睛使我们的命运缠结在一起,并且打了个粉色的小蝴蝶结。

    仆从把玫瑰花买来了。我拿着那捧玫瑰上了楼,等我上楼时,萨贝达已经从那团衣服上坐起,他像一个刚被注入灵魂的人偶,情绪只写在眼睛里面。

    “萨贝达,德拉索恩斯伯爵亲自给你送花来了哦。”杰克特地咬重了“亲自”的发音,很难不想到他在揶揄我。

    “……谢谢?”萨贝达说道,但他似乎对这束花并未表露多少兴趣,只是放到一边。杰克给他点了一支烟,他像小鸟点头似叼起它,也不管自己穿没穿衣服,坐在衣服上抽了起来。

    “杰克。你是来耍我的吧?”我和杰克走到画板后。

    “怎么会?我‘真诚’的朋友,”杰克小声说道,“如果不是我也送过他玫瑰花,我就不会让你也送了。”

    我看着萨贝达慢慢把烟抽完,烟雾一缕一缕地从他嘴里被扯出来,他不疾不徐地把烟按在地上,目光放在那束玫瑰上,他从它们之中摘下一朵,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如何?是不是很惊喜?”杰克问道,“上次我送他玫瑰时他直接当我的面把玫瑰给吃了。若不是理解他的原本身份我都认为他是个披着人皮的小动物,喜欢到处去嚼人家的植物。”

    我简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玫瑰花和他喉咙像是两面相映的镜子,深红而层层叠叠,而一个将被另一个吞掉,他咀嚼着它,直到深红染红嘴唇和牙齿,或许这只起到了短暂充饥的作用,也许他对此味道的厌恶,又或许是我们在场,他只凝视了地板上的幸存者们几秒,随后又把目光移开了。

    “如果你了解他的身份,那你多少能理解这一行为。”

    “他到底是什么?”

    “Mercenary(雇佣兵). ”杰克似乎在有意回味那天的事情,说到这个单词时甚至咬了下舌头,像只反刍的骆驼。

    “什么?原来他没生过小孩吗?”虽然我并没任何失望,反倒让我有些惊喜。

    “Oedipus complex? !(恋母情结)”杰克膛目结舌,他像吞了一只流浪汉的袜子。

    “Chameau. (骆驼)” 我作出快要呕吐的样子。

    “他是个军人。有着冷翡翠似的眼神。我看到他那一瞬,像热水冲进冰冷的玻璃杯,‘彭’的一声爆炸起来。”杰克看他的目光像狗看到了rou。

    “你的脑子怎么没被炸飞。”我说。

    “我的脑子可炸成了他身边翩翩起舞的蝴蝶哦。”杰克说。

    “不如说是苍蝇。”我冷笑一声。

    我常来杰克的画室。与其说是赏画,不如说是欣赏模特。与其说是买画,不如说是怎么把萨贝达从杰克身边偷走。

    萨贝达穿着束腰,抬起臀部,把一团棕色的头发埋进臂膀里,衬衫的作用相当于袖套,那里一览无余,真是个绝妙的设计。

    “真是个尤物,是吧?”杰克眯起眼,“要驯服他可不容易,我可是花了大价钱。”

    “多少?”我直视他的眼睛,问道。

    “两根折断的指刃和一星期的卧床不起!”杰克大笑,朝我比了两根手指。我感觉萨贝达在朝我们这边看,当我看过去时,他把眼睛藏在了烟雾里。

    我坚信杰克把话语藏在了萨贝达的眼睛后,不然我怎么什么也没听进去呢。

    我下一次来时,画室只有他一人。他独自坐在床上,红被子堆到他腹部上,鬼使神差地,我坐到了他身边,虽然杰克说过什么会影响画面之类的话,但我才不把他说的那些狗屁当回事。杰克的画好看是因为萨贝达。

    虽然我们仅有过一次交流,但却像有过千百次交谈般,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前倾,而他一动不动,我们的鼻尖差点撞上。

    “杰克呢?”天哪,我们谈话的开头为什么是头骆驼。

    “去采购颜料了,”萨贝达说道,“不是半小时内回来就是半天,这种情况多半是半天了,他已经出门有两个钟了。”

    我能感觉到我的心情rou眼可见地变好,“那你愿意和我走吗?与其在这里干坐,不如出去透透风。”

    他对我的邀请毫不意外。因为我的意图很明显,自从那次以来我没在这里买过一张画。我坐着等待,等着那个最好的时机。再优秀的猎物也逃不过有耐心的猎手。我说我会给杰克提供那些从黑市来的颜料,前提是杰克要自己去取。

    萨贝达点头,没有异议,他从床上站起,唯一一块布从他身体落下,他就像没吃禁果的夏娃,不知羞耻,他利落地穿好衣服,系好绑带,把头发扎好——突然扭头问我,需不需要给杰克留张纸条。

    不需要。我说。他多半知道是我把你偷走了。

    我听到他轻笑了一声。不知是轻蔑还是愉悦。

    我和他并肩在街上走着,那双眼睛的视线很快地在人群之中溜去,像只调皮的小猫似的落到苹果摊上。

    我给他买了几个苹果,他一边走一边咔嚓咔嚓地吃着,我问他要不要到我家去,他吞下最后一口苹果,那双绿色的眼睛像毒蛇一样打量着我,似乎在估量我的价值。

    “为什么?”他问道。

    “因为我爱你呀。”我说着,一股热意从脖颈窜上脸颊,我一定是无话可说才说出这句话,一定是我的大脑卡壳了,一定是杰克的蠢病传染给了我。

    于是我把他带回了家里,他又很快褪了衣物,他的靴子、衬衫被扔到角落里,那个烦人的杰克被他丢在了画室。他的吻有苹果的酸甜味,我的手指按压着他的肋骨,他的小腹一起一落,我像块方糖一样消失在他guntang的咖啡中,直到上面加了奶油,他伸出舌头,把奶油卷走。

    ……

    “他有着贞烈的眼神。”杰克说道。我质疑着杰克何时能从他的爱情幻想里走出。萨贝达的妓女精神在我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和杰克你更喜欢谁。”我问。

    萨贝达几乎要把脸埋进红茶杯里,然后他抬起了头,“反正杰克的钱也是从你那儿来的,我喜欢谁不都一样。”

    “呵呵呵,您真是幽默。”我听见杰克的笑声,以及他左手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

    “你知道杰克刚开始的时候叫我什么吗?”他突然把脸转向我,说道。

    “哦?”我对这个起了兴趣。

    “他叫我妓女。”他耸了耸肩,“如果他的两根指刃没被折断,那么你见到我时我不是作为人像模特而是解剖图的模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