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魂灯

    河阳城最大的客栈叫“金风客栈”，青龙两人来的时候，店小二正在柜台前算账，看到他俩进来立刻露出殷勤的笑容：“两位贵客需要住宿？”

    “要两间房，另外送些饭菜上来。”萧逸才吩咐道。

    店小二连忙点头哈腰答应了，亲自领两人到了楼上雅座。

    两人点了菜，等待饭菜上桌之际，青龙忽然听见有人议论道：“听说过几日黑市有拍卖行举行，咱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这种黑市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赶紧去卖点东西赚钱要紧。”旁边的人嗤笑道。

    “嘿，你懂什么？这次黑市拍卖会每年只有一次，都是稀世珍宝，这次更听说有魔教流落在外的宝贝呢！”

    “哦？”先前的人来了精神，“什么宝贝？魔教能容忍他们的宝贝流落在外？”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你也知道就魔教那个四分五裂的样子，指不定是三不管地带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

    ……

    隔壁的声音逐渐消失了，青龙看向萧逸才，低声道：“今天已经听到许多人说起这事了，师兄，你怎么看？”

    萧逸才垂眸思考片刻，缓缓道：“我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

    “蹊跷？”青龙疑惑。

    “按理来说，就算现在魔教内讧，宝物也不可能出现在河阳城，更不可能消息被传得如此广泛，会有现在的情况恐怕是有人蓄意散布谣言，目的是为了吸引魔教中人聚集河阳城。”萧逸才分析道，“说起来简单，一般人却是做不到，倒是一招瓮中捉鳖的好手段。”

    “你的意思是，这个事是师父做的？”

    “我只是猜测。”萧逸才老神在在，“河阳城毕竟在青云山脚下，眼皮子底下的黑市怎么可能放纵不管，师父早就知道会有千年冰精拍卖，这才让我下山来买。下山之前，又叮嘱我买了冰精就尽快回返，不要参与别的事情，我想这拍卖会的事情，师父一定有参与吧！”

    青龙默不作声。

    萧逸才转头看向青龙：“你怎么了？”

    青龙摇摇头，道：“没事。”

    萧逸才笑了笑，身子忽然探向前：“你不会是怕看到那个青衣人吧？”

    “什么？！”青龙顿时涨红了脸，气哼哼地看着萧逸才，“我……我凭什么怕他！”

    “是啊……”萧逸才刻意拖长了尾音，暧昧地眨眨眼睛，“你怕他干嘛，莫非你自己不清楚吗？”

    这小子，怎么阴阳怪气的！青龙猛地咳嗽起来，呛得满脸通红，恨恨地瞪了萧逸才一眼。

    三日后朔月夜晚，青龙随着萧逸才换了一身黑衣，从客栈一路向西，直奔黑市而去。

    黑市之中万不能暴露他们青云弟子底子的身份，临行前萧逸才吩咐青龙，到了黑市需得伪装好二人身份，不能再叫他师兄。

    “可是叫兄长也太奇怪了，叫大哥……这……”从来都是别人叫他大哥的份儿，这时候让他张口喊萧逸才大哥，可实在是太尴尬了，青龙有些不乐意，眼睛一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逸才，“萧哥，我这么叫你，好不好？”

    这次轮到萧逸才腾地红了脸，他羞恼地瞪了青龙一眼，语无伦次道：“这，这……你，你这……这成何体统这……”

    青龙嘿嘿笑着：“你就说好不好嘛。”

    其实当青龙改变称呼，唤萧逸才萧哥时，两人心中都涌起异样感觉，仿佛两颗小石子掉进湖水里荡漾起圈圈涟漪，很难形容这种微妙的感受。

    萧逸才脸颊绯红，扭捏地看着窗外，半响才含糊道：“随你高兴。”

    “萧哥～～”青龙撒娇似的叫了一句，见萧逸才耳朵根都红了，终于开怀大笑，“哎呀，你害羞啦！”

    萧逸才瞪了青龙一眼，青龙笑嘻嘻地缩回脑袋，心里却暗忖，果真还是这样看起来顺眼。

    一路山石陡峭，树木繁茂，偶尔能看见一两座孤零零的屋舍坐落在林间，周围空旷寂寥，远处隐约能听到兽鸣鸟啼，给人一种深入蛮荒的错觉。从一个山间石缝进入，通过一段狭长的山路，却是豁然开朗，一片浓雾笼罩之下，是一片灯火辉煌、喧嚣吵杂的巨型广场。

    “这便是黑市了，我们走吧。”萧逸才率先跳下马车，朝青龙伸出手臂。

    “嗯。”青龙握住他的手，两人相携踏入这座充满了血腥味的城镇。

    因为今晚的拍卖会即将召开，整条街道比往常热闹得多，各色店铺鳞次栉比，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擦踵，几乎把整条街挤满，一些小摊贩趁乱摆起了各种小玩意儿，倒是比坊市上的东西有意思多了。

    两人一边观察一边走，很快就来到了最里面一座楼阁前。

    楼阁上挂着一块小小的牌匾，如果不认真观察的话，很容易忽略掉它的存在。但若仔细一看，牌匾上写着三个字：拍卖行。

    拍卖行并不豪华，甚至还有点破旧，但是里面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青龙和萧逸才走进去，就看到大厅里已经挤满了人，大家三五成群站在一起，议论纷纷，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于是寻了桌，选择靠墙的两个位置坐下来。

    环视四周，青龙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他竟然在人群中看到几个魔教的熟面孔，这么明显的圈套都有人上钩，魔教这帮人究竟是蠢呢，还是太信任道玄，居然敢派人过来送死？

    “你们在等人吗？”一道悦耳的女声从侧旁传了过来，青龙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碧绿衣衫的娇俏女子正好奇地看过来，眉目清秀，双眸灵动，带着少女独有的纯净美丽。

    “姑娘是谁？”青龙问道，“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只是觉得你很面善。”女子微笑道，她穿着一袭翠绿衣裙，腰佩坠着一只小巧的金铃，身材窈窕纤细，模样颇为清雅脱俗，看起来很温婉可亲。

    “谢谢。”青龙礼貌地冲她点点头，目光在她的腰间的铃铛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但很快就消失殆尽。

    “我叫碧瑶，你长得真好看，怎么称呼？”碧瑶又问。

    “我……”

    “好了，”一直默不作声的萧逸才忽然打断了青龙的话，冷冰冰地看着碧瑶道，“拍卖会快开始了，有事在身，恕不奉陪。”

    说着一把拉过青龙的胳膊，径直离开了。

    碧瑶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萧逸才拽着青龙远去的背影，久久未曾移动目光。

    “碧瑶？”过了一会儿，一个黑衫女子缓步走过来，低头轻声唤道，“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幽姨？”碧瑶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什么，刚才碰到了两个奇怪的人，看着不像是会来黑市的人，没想到刚打探了几句，他们就走了。”

    “哦？”幽姬抬头扫视了周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正看向她的青龙，蒙在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走了也好。”

    “幽姨你怎么知道？”碧瑶疑惑地问。

    “那两人身份不明，我们不要招惹。”幽姬淡漠地道，“走吧，时辰快到了。”

    一直等到两人消失，青龙才收回了目光，顿时听到身旁的萧逸才冷哼了一声，道：“还看啊，怎么不看了？”

    青龙哭笑不得道：“那个碧瑶主动找我搭话，怎么看看都不行了？”

    萧逸才冷冷地道：“会出现这个黑市的可没有简单人物，尤其那个碧瑶，竟然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坐在这里，你以为她真的没有防备吗？我看她分明是想引诱你，你别上当！”

    “她只是跟我说了几句话而已。”青龙无奈地叹气道，“我又没做什么。”

    “你没做什么？”萧逸才冷笑道，“难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哪敢？”青龙连忙投降，“好了好了，拍卖会要开始了！”

    萧逸才哼了一声，这才闭口不言。

    拍卖行的大堂正中央放着一张方形台子，台下已经坐了不少人，一个白胡子老者走上前来，拿着锤子敲了敲铜锣，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欢迎诸位参加本次拍卖会，老夫乃此处拍卖行管事，姓陈，大家可以喊我陈老头，”陈老头呵呵一笑，说道，“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大家安静下来。”

    众人立刻噤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拍卖台。

    “首先，恭喜大家顺利进入拍卖行，”陈老头笑眯眯地说，“在场的每一位客官都是本次拍卖行的尊贵客户，相信各位都是有钱人，所以我废话也就不多说了。”顿了顿，他继续道：“接下来拍卖的是一件天蚕锦……。”

    拍卖会开始后宝物一件件地流水般地呈上来，竞价之激烈令人咂舌。青龙和萧逸才拍下了千年冰晶后算是已经完成了此行任务，却一直等在原地。直到最后一件拍品被送上来，上面蒙着一层红色的绸缎，遮挡了下面的东西。

    “这应该就是今晚压轴的东西，大家猜测它到底是什么？”陈老头笑道，“相信大家都知道，一百四十年前魔教教主仇忘语统一魔教，进攻青云山，结果遭受惨败，自己更是被青云掌门斩杀。临死之前，仇忘语被一道青光救走，从此再没有出现过，许多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我们来这里可不是听你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的！”有人不耐烦地嚷道，“快揭晓谜底，赶紧开始吧。”

    “既然如此，”陈老头笑容满面地点点头，手一挥将绸缎掀开，露出了藏在绸缎下面的东西。

    看到被摆在台面上的那一物时，青龙猛然变了脸色，惊愕地瞪圆双眸，不可置信地望向高台。

    那是一面漆黑的幡，表面用血画着古朴繁复的花纹，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散发着阴森诡谲的气息，让人见之胆寒。

    这是仇忘语的法宝，天魔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