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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第四十八声 客栈的床让他那副老身子骨开始摇晃了。 苦哈哈的药材味还充斥在口中,跟二月的冷雨一样,不断浇湿着他的睡意,半睡半醒间他感觉有人轻手轻脚推门进来,脑袋一糊,便脱口而出:“烈儿?” 那人影顿住,片刻才低声道:“是我,陛下。” “……” 楚桑忽然心里划过一种微妙的失落感,跟口腔间萦绕不散着的苦味一样,慢慢苦浸到心腹处,融合在厢房里昏暗的光线里,顿时暧昧不明起来。 容愈是进来打水的,青年一边将洗脸的帕子打湿,一边说道:“陛下,我们去西平。” 楚桑接过温热适度的帕子,“也好。” 西平是摄政王楚祁的封地,地势复杂,山林众多,是藏身的好去处。 一路上行程顺利,入城的关卡也顺利通过,民间甚至听不到什么宫里有人出走被通缉的风声,一切平静的都让他毛骨悚然了。 “大哥哥,你能帮我把纸鸢取下来吗?” 赶路途中,容愈一个人去不远处的清溪上游打水,他便一个人在原地等,看着周围有好些小孩在溪边打闹玩耍。 小男童鼓着腮帮,穿着大红色的小肚兜,用又黑又可怜的眼神仰望着他,“大哥哥,帮我取好不好。” 那小孩一手扯着他的衣袍边角不肯撒手,一手指着不远处那棵大树枝叶间卡着的纸鸢,无助又可爱的样子真让他瞬间心软起来。 “嗯,可寡……可我也够不着啊。” 他摸了摸男童圆圆的脑袋,不由想,楚烈这个年纪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对着眼前男童回忆了良久,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记不清楚烈小时候的样貌了…… “这样吧,我用石头试试。” 楚桑捡了好几块石头,朝着树枝处就用力扔过去,试了几次终于打中,不过失去枝叶支撑的纸鸢在落下后又随风一瓢,落在了那条小溪上。 男童瘪嘴,一副要大哭大闹一场的架势,“呜——大哥哥,我要纸鸢!” 楚桑大窘,越发觉得自己做事不利,趁着容愈还没打水回来,他便承诺道:“没事,我去给你取回来,寡人……咳,我从不食言的。” 虽然很有失风度,还是脱下鞋袜,扁起裤脚,爽快的踏进了那条不算深的溪水间,所幸纸鸢被吹的并不远,只需十来步就可以取到。 岸边小孩们的声音爽朗无忧,淳朴稚气,让他也跟着快活单纯起来,干瘪的心像张新帆,被春风暖意吹得饱满起来。 那纸鸢就被卡在一块大石间,他弯腰欲取,却在拿开纸鸢的一瞬间呆住了。 纸鸢下的不明物体跟他四目相接,霎那间天雷勾动地火,吓的他几个猛退步,失声连连大喊:“有怪物!” 溪下错落散布着碎石,力道一失,他整个人就狼狈倒在了水里,那岩石上的怪物还鼓着腮帮子跳到他肩膀上,赖着不走。 楚桑全身麻痹鸡皮顿起,呆呆的坐在溪水里,又有嗡嗡叫着的怪东西跳到了他肩上,然后顺势跳到他头发上。 不行,忍不住了……他眼里直发酸,这到底什么东西啊…… 岸边的孩童们在短暂的沉默后,爆发出一阵止不住的欢笑:“哈哈哈——那个大哥哥怕蛤蟆,怕蛤蟆——哈哈哈——” 青年终于及时赶回,还把赖在他身上的怪物给赶走,救他于水火为难之中。 “陛下,您已经风寒了。” 难得的,青年对着他口气不善。 马车里,他换上干净衣物,湿发披散,好不狼狈的解释:“寡人只是被吓到了,那……那玩意跳到寡人身上,寡人在宫里又没见过……” “那是蟾蜍。” 病人不信:“跟工匠刻的十分不像,寡人在宫里头的池子里也没见过。” 容愈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一向不善言辞,只会用最简单的语言来叙述事实,于是想来想去,答道:“宫里的比较富贵,宫外生活不好,疙瘩比较多。” 楚桑打了个喷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那些如此骇人,还敢跳到寡人头上撒野,真是……” 接连又几个喷嚏下来,他含糊补充完:“真是大胆啊……” 这样一比,还是宫里的动物比较有涵养守规则。 容愈又要去赶车了,于是用毯子把他围成一个圆球,叮嘱道:“不能吹风,现在在外面,陛下要听微臣话才行。” 他眨眨眼,嗯了声。 “就算微臣不在,陛下也不能乱跑的。” “……” 叮嘱完毕,容愈正要放心去外面赶路,只听后方的人嗡嗡的窝在毯子里说:“宁渊,寡人觉得很开心啊。” “比在宫里快活。” 但是宫里有楚烈,这里却没有。 等等……他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要想那个孽子啊?真是作孽呀。 番外:太子殿下,松嘴吧…… 这日,春光大好,御书房里一片安宁和睦。 皇帝正逗着金笼子里那只绯红色的金刚鹦鹉,心情愉快,兴致高昂的抖着手里的那根用嫩草编成的细长草条,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鹦鹉的翅膀,惹的笼中鹦鹉扑哧噗嗤摇着脑袋在笼里乱飞。 “快叫啊,刚刚不是才叫过吗?”皇帝很有耐心的继续戳。 鹦鹉终于可怜兮兮的飞到笼子边角处,抖着翅膀:“皇上吉祥,吉祥,吉祥~” 楚桑大乐,笑道:“这句寡人早就听厌了,再换一句试试。” 鹦鹉摇头晃脑了好一阵,还是招架不住皇帝的接连力戳,叫着:“皇上万岁~皇上万福~” 少年皇帝趴在案台上,撑着自己的头,眼睛笑眯成一条线。 “陛下,今天是太子殿下一岁生辰,太后请您过去看看。” 皇太后遣了奴才过来,让他现在去慈宁宫,他只好恋恋不舍的看了看那鹦鹉,干脆提起笼子,悠闲晃荡着去请安了。 太子乳娘笑吟吟的将太子抱到他面前,“陛下,太子很乖呢。” 已经不会皱巴巴的小脸还是没什么表情,不惊又不惧,不哭也不闹,单单这样看去,那粉红色的皮肤掐起来一定很舒服,可是小娃娃的眼神让他实在……没有想掐的欲望。 皇帝陛下今年不过十五,大小孩一个,除了胡作非为就是任性玩闹,喜欢美食美人美景,自然对这小娃儿提不起半分兴趣。 只是,皇太后在那儿看着,好吧……他今天也要做回慈父。 于是皇帝展开自以为慈祥的笑容,在周围宫女太监们的忐忑注视下,用手戳戳太子的脸颊,力道跟戳鹦鹉差不多,“来,叫一声给寡人听听。” 太子还是安安静静的,好像被戳凹下去的脸不是自己的。 身边宫妇提醒道:“陛下……太子现在还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