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趣书屋 - 经典小说 - 嫁兄(古言 1V1 H)在线阅读 - 求哥哥,帮我

求哥哥,帮我

    

求哥哥,帮我



    心里藏着事,谢妘辗转反侧一夜未睡好,翌日清晨早早便起了,并不像往常一般懒床。

    谢妘仔细梳妆打扮了一番,遮住了眉宇间的淡淡倦色,唇上一点朱红更衬肌肤欺霜赛雪。雪枝将她松散的墨发挽成了一个低髻,插上玉梳和步摇,华美却不显俗气,看着镜中映出的华容,忍不住赞道:“娘子真是好颜色。”

    谢妘却没这个心思对镜自照,敷衍应了。她思来想去,宋彦的事是万万不能捅到谢家主和长公主跟前的,此事只能去找谢霁帮忙。

    还不知要被他如何奚落,当初为了嫁给宋彦,两人就闹得不欢而散,她还说了许多赌气的话,此刻要去求他心中不免窘然,还有难以忽视的怪异感,尽管她刻意说服自己,那次酒醉是个意外,装傻充愣是最好的做法,可两人做了十年的兄妹,从无逾矩之处,如今意外有了rou体上的牵扯,总归是让人很难不介怀的。

    将这些纷杂的念头压下,无论如何,今日她是一定要达成目的的。

    在去谢府的路上,她忽然想到些什么,叫停了马车,拐进一间琴坊,不多时便抱着一张琴出来了。

    谢霁出身高门,为人冷淡自持,弹琴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了,谢妘想着,求人办事怎么也不好空手而去。

    这是她出嫁以来第二次回谢府,上一回只顾着生气不曾注意到,谢氏上下待她还一如往昔,看来她说的那些混账话谢霁并未同长公主他们说起过,想来也是,若长公主知晓这些,便不会在她出嫁之时添置这样多嫁妆了。

    她转过朱阁回廊,叫住了一个正在挂红绸的侍女,疑惑道:“金菊宴为何要挂红绸?”

    侍女恭声:“回娘子的话,大公子前些天被任命为尚书令,夫人命我们提前挂好红绸讨个彩头。”

    谢妘一怔,她自然不知有这么回事,谢氏也不会专门派人来告知她,而宋彦也并未同她提起过,她看着满目喜庆的红绸,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就好像此刻,她真切感受到自己成为了一个“外人”。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绪来到了景和院,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去,而是候在门外,等着护院通禀。

    很快长陵一脸古怪地请她进去,这位主儿什么时候这般客气了,往常不都是跟回自己院子一样么,甚至还破天荒同他道了声有劳。

    谢霁长身玉立,正在桌案前挥毫泼墨,神情十分专注。谢妘做出一副妥帖模样,走过去替他研墨,轻柔唤了一声“哥哥”。

    谢霁头也不抬,淡淡应了声嗯,似乎是把她当做伺候笔墨的侍女,再无旁的话。

    谢妘研了一会儿磨,先沉不住气,甜甜恭维道:“哥哥的画愈发精进了,若是哥哥画完不要了,便丢给我罢,阿妘一定挂在房内,日日观摩。”

    谢霁闻言看了她一眼,随手扔了狼毫,微微一笑:“阿妘这张小嘴说起溜须拍马的话来,我竟不觉得生厌。”

    还不等谢妘再接再厉,就听得谢霁话锋一转:“可放起狠话来,也当真是诛心。”

    谢妘脸上一僵,讨好地笑笑:“哥哥别跟我计较,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混账话,当不得真的,听闻哥哥高官厚禄加身,阿妘特意挑了件贺礼,雪枝,呈上来。”

    侍女雪枝应声将琴呈到案上,琴身通体乌墨,隐隐泛着光泽,谢霁拨弄了几下,泠泠作响,赞道:“确实是张好琴。”

    也不和她继续兜圈子,微微一笑戳穿了她的来意:   “阿妘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上一回是同宋彦争吵赌气,这一回呢,又是为了什么?”

    见他这样,谢妘也不好再含糊其辞,又怕等下求人失了颜面,屏退众人后方才开口道:“哥哥,我夫君……”

    谢妘才说了几个字便被谢霁挥手打断了,他似笑非笑,语气凉凉:“他没有名字么,一口一个夫君,阿妘倒像是在提醒哥哥,这是你当初口口声声宁愿不做谢氏女也要费心求得的婚事,如今看着可真是令人艳羡。”

    谢霁一定是知道宋彦入狱的事了,话里话外尽是刻薄,分明就是在嘲讽她,谢妘有些委屈,谢霁在外头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可对她这个meimei呢,却总是挤兑她。

    到底是没忘了自己的来意,压着小性子楚楚可怜道:“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罢,想必哥哥也知道我的来意了,难道哥哥要眼睁睁看着阿妘成为寡妇么?”

    “寡妇又如何,谢氏又不是养不起。”

    见他仍不为所动,谢妘急得语气里带了几分切实的哭腔:“哥哥我不要做寡妇,谢氏那些人本就在看我笑话,若是因为这种缘由成了寡妇,我会沦为笑柄的。”

    谢霁抬手在她白嫩的小脸上轻抚,专注而温柔地看着她,慢条斯理说道:“所以你就来为难我,阿妘你可知他犯了何事?”

    谢妘期期艾艾,有些不确定:“夫、宋彦说他是被人构陷的,他都身陷囹圄了,应当不会骗我的。”

    “呵,说是被人构陷,也不算说错,不过他没和你说全,你这个夫君胆子大得很,上表直言如今的人祸皆是因为世家权势地位过高,期望圣上打压士族,提拔寒门,其中还罗列了许多贵族的罪行,只是折子还未呈到圣上跟前,就被人截下来了,故而得罪了那些高门世家,你要我去为他摆平此事,岂不是与世家利益相悖?”

    “有、有这般严重么?”谢妘怔住,一时忘了捏腔拿调。

    谢霁见她慌了神,也不再吓她,慢悠悠道:“此事也不是不能为阿妘解决,左右不过一个利字,只是这么做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一张琴可打动不了我,你如今倒是一心一意只做宋家妇了,连我上任的事也是方才听说的罢,就这样敷衍我,阿妘会不会太没良心了一点,嗯?”

    谢妘想说那琴也是她早些天特意定制的,想送给谢霁缓和一下关系,只不过她确实不知道谢霁上任的事,没人同她说过,长公主不待见她,她也不可能常回谢府找不痛快,讷讷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她不反驳,谢霁只当她是默认了,胸腔涌起一团无名之火,直白道:“阿妘,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谢氏供养的,用这些财物换来的东西来收买我,不觉得可笑么?”

    谢妘也恼了,一把打开他的手,说来说去无非是想指责她有眼无珠所托非人,出了事还要找母族帮忙,可谢氏算她的母族么,时时刻刻有人提醒她并非谢氏血脉,是个金玉其外的草包。

    红了眼圈倔强道:“谢霁,你不愿帮忙就算了,这般折辱我有意思么?”

    谢霁闻言不怒反笑:“这就受不了了,阿妘可还记得你那身陷囹圄的夫君,看来你也没多看重他,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么?”

    谢妘早就知晓想求谢霁办事不会那么容易,可此时心底还是烧起了一团火,烧去了她所剩无几的理智,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否真的那么非宋彦不可、想救他脱离苦海,她急切地想做些什么,好散了胸腔堵塞的浊气。

    她杏眼圆睁直直地对上谢霁的眼,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求哥哥,帮我……”

    说着低眉垂首双膝微屈,眼看就要触地。

    “谢妘!”

    一声厉喝在她耳边炸开,她身形一滞,抬头对上谢霁黑沉沉的眼眸,她从未见过谢霁这样可怕的眼神,心头一惊,一时忘了动作。

    下巴被人攥住,还不等她反抗,就听到他带着凉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何时教过你,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份上,连脸面自尊也不要?谢妘,你怎么敢?”

    谢妘心生惧意,顾不上赌气,下巴被捏得生疼,眼泪断了线般滑落,双手抓住谢霁的手腕。

    怯怯道:“哥哥,我错了,我只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