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为何独酌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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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日上三竿。 仙门弟子早已四处忙碌去了,只剩下聒噪男留在院子里,看守赫连雪。 她被关起来,厢房里下了结界,出不去。 赫连雪暗暗咬牙,这八成又是那个小白脸干的好事。 “哟,醒了?”聒噪男收起没看完的书,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旁,“我还以为你们妖怪都是昼伏夜出,要到傍晚才醒。” 赫连雪抬脚踢了一下无形的结界,嗤道:“你大师兄去哪儿了?留下这结界,是不是怕你本事不行,看不住我?” 聒噪男耳根发红,瞪眼道:“怎么可能?” 赫连雪懒得听他啰嗦:“有没有早膳?本宫饿了。” “还‘本宫’呢。”聒噪男不屑地啧了两声,揶揄道,“还有豆汁和素包子,公主殿下也吃这个?” “不吃了。”赫连雪一听就没兴趣,她爱吃rou,不爱吃素的。 在厢房里转了一圈,总共就这么大,实在憋闷得紧。 赫连雪打不开窗扇,索性把窗户纸挨个都戳破,从纸洞里向外看。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又无聊地走到厢房门口,盯着聒噪男上下打量:“喂,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 少年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少管闲事。” “我好端端的一个人,平白无故被你们抓起来,我还不能要个说法了?”赫连雪白他一眼,冷哼道,“我告诉你,我可是我师父座下的第一爱徒!等她老人家来了,知道你们这样虐待我,一定饶不了你们!” “你师父是谁?” “都说了我是合欢宗的,你说我师父是谁?”赫连雪脸上看不出一丝心虚,其实她也不知道合欢宗的师父是谁,之前听四护法说八卦的时候提起过,但是她忘了。 不过好在聒噪男比较傻,并没有过多怀疑,只是打量着她,有些讪然地问:“你师父当真是玄素真人陆清湄?” 赫连雪又从鼻子里哼了声,趾高气扬道:“你该不会是怕我师父,连自己家门都不敢报了吧?” “怎么可能?”聒噪男立马挺起胸膛,一脸的自傲,“好男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剑宗内门弟子,柴良是也!” 天剑宗? 赫连雪暗自惊讶,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天剑宗的人? 虽然魔域偏居一隅,很少掺和外面的事,但是天剑宗的鼎鼎大名,她也听说过很多次。 作为六界之中最为兴盛的仙门魁首,天剑宗自开山立派以来已有千年之久,前后得道的剑仙不下百十人,下辖东洲十二座仙山,晶矿灵脉物产丰饶,香火鼎盛人才辈出,备受世人尊崇和向往。 赫连雪犹豫着,不知道他们这些仙门弟子是天剑宗里的正宗还是旁支,于是忍不住问:“你大师兄……是戚南行?” 作为天剑宗宗主之子,又是正宗首徒,戚南行的名号极为响亮。 据说他十岁入道,二十岁突破元婴七重,又三年参透雷系术法的般若密卷,天纵奇才修为极高,俨然是仙门年轻这一代修者中的翘楚。 哪怕是在幽冥魔域素来爱八卦的四护法口中,提起旁人无不是嘲讽和挑剔,提到天剑宗首徒戚南行,也不得不夸赞一句,“此子天人之姿,不可小觑”。 赫连雪想到聒噪男他们都叫那个小白脸“大师兄”。 他该不会就是戚南行……吧? 柴良露出一脸“你猜对了”的骄傲表情,得意洋洋道:“你呢,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赫连雪努力按捺住心中惊讶,眨了眨眼,抿唇道:“我叫司徒雨。” 她正想再打探一下口风,出去忙的那些人回来了。 “二师兄,你跟妖怪聊什么呢?小心别着了她的道。” “什么妖怪,没听见人家叫司徒雨,说话客气点。” “早知道就应该把师父的乾坤镜带上,若她真是妖怪,一照就能现出原形。” 小白脸……不对,应该是戚南行。清俊又明朗的少年走到厢房门口,朝里面打量一眼,见没什么异常,目光落到赫连雪脸上:“司徒姑娘,有劳你,今晚还要做饵。” 赫连雪一想到他竟然是元婴七重,修为比她高出一座山都不止,也不敢再朝他发火了,干巴巴道:“那要是这妖怪今晚还不出现,怎么办?” “我们还要赶路,只能在这里再停留一日。”戚南行道,“若这妖怪一直不出现,明日过后,我们会留下两人保护镇上百姓,你跟我们走。” “去哪?” “送你回合欢宗。只要玄素真人证实你的身份,我就放了你。” “……” 赫连雪一脸无语地看着戚南行。 果然很行。 她没好气地转过身,避开他的视线。心里暗暗琢磨着,要不跟着他们也行。 还能找机会探探那个若雪身上的玉佩是怎么回事。 大不了路上再想办法脱身。 然而可惜的是,她没等到这个机会。 晚上,妖怪来了。 赫连雪一身穷书生打扮,在镇子西边郊外的小路上没走多久,忽然一阵阴风扑面。随着一阵咔哒咔哒的声响,黑暗朦胧的雾气里慢慢走出来一个蹒跚的身影。 臂弯里挎着竹篮,手里拄着一根树枝做的拐杖,走起路来佝偻着腰背,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婆婆。 四下是漆黑荒凉的野外,一丝星光也无,咔哒咔哒的拐杖一下一下地敲击在黄土路面上,那个颤巍巍的老弱身影笼罩在朦胧的雾气里,看起来阴森又诡异。 若是平常人见到这一幕,不厥过去也吓一个激灵。 赫连雪却丝毫不害怕,她可是幽冥魔域出来的,才不会怕这种小妖怪。 不过奇怪的是,就像那柴良所说,本以为掳走那些书生的妖怪八成是个妖艳的狐狸精,掳走男子去吸食.精魄。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个苍老不堪的“老婆婆”? 赫连雪看不透那妖怪的真身究竟是什么,猜测这八成是她的伪装,于是继续向前走着。 随着越来越近,空气里渐渐浮起一股怪异的冷香,带着迷魂的气息。 估计那些被害的书生就是闻了这种迷魂香才被掳走,可惜这香气对赫连雪不管用。 她停下步子,看到那老婆婆已经走到跟前,抬起一张皱纹纵横的苍老面庞,沙哑着嗓音,带着些讨好道:“这位小郎君,老妪我迷路了,能不能请你行行好,帮我看看路?” “行呀。”赫连雪轻轻勾唇,陪着她演戏,“老婆婆,你家住哪里?” “我记得在西边,过了桥就到了。”混浊的黄眼珠里露出一丝喜色,老婆婆小心翼翼地捏住她的衣袖一角,领着她拐上岔道旁的小路。 “小郎君也在镇上的官学读书吗?看起来年纪不大,和我们阿昌一样俊俏。” “我们阿昌最懂事了,和小郎君你一样,有一副好心肠。谁家遇到难事,他都乐意帮忙。” “他也从不杀生,从不欺负弱小,连一只蚂蚁爬到他书上,都要拿到外面去放了。” “阿昌他从小就聪明,读书十分灵光,去年秋闱考上举人,十里八乡都夸他有出息,以后是要当状元的。” “开春以后要进京赶考,我给他纳了一双新鞋,他没舍得穿,还穿着掉底的旧鞋去山里采药,被蒺藜扎出好几个血窟窿。” “他怕我担心,没告诉我,大冷的天,那血窟窿都冻烂了……后来用烧红的烙铁烤了好几回,才把那只脚保住。” “小郎君的鞋好,一看就很暖和,走路可慢着点,千万别扎了脚。” “脚上有伤,就不好走路了……从这里到京城那么远,也不知道阿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小郎君,你有没有见过我们阿昌?” 赫连雪不知道她在絮絮叨叨地嘟囔些什么,敷衍道:“没见过。” 皱纹纵横的苍老面庞明显有些失望,老婆婆低低地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捏紧她的衣角:“那、那我们回去看看吧,说不定阿昌他已经回来了……” 赫连雪不紧不慢地跟她走着,懒得去听她在嘀嘀咕咕地唠叨些什么。 也不知道这妖怪的老巢到底在哪里,怎么这么远? 戚南行他们要找到那些莫名失踪的书生下落,必须找到这妖怪的老巢。不然让她半路逃掉,再抓可就难了。 担心这妖怪发觉他们身上的仙气,他们也不敢离得太近。只能靠赫连雪身上的追踪粉,远远地缀在后面。 一路走得云里雾里的,四周越来越黑,哪怕赫连雪眼神好,能夜间视物,也看不清周围到底是什么地方。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已经进了这妖怪的迷魂阵。 又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一座石板桥,过了桥,霭沉沉的迷雾中渐渐显露出一间残破矮小的茅草屋,黑漆漆的门洞和两边的窗洞大开着,连个遮挡都没有。 看起来好像一头潜伏在黑暗里,随时准备张开阴森巨口吞人的怪兽。 “到了,多亏小郎君送我回来。”老婆婆捏着赫连雪的袖子不放,一脸讨好道,“一路劳顿,小郎君进来喝口水吧。” 赫连雪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于是点了点头,跟着她走进茅草屋。 第005章 茅草屋只有一间,凹凸不平的墙是黄土培的,屋顶上的茅草残破不堪,已经塌了大半。靠角落摆着一张三条腿的木床,还有一条腿是用石块垫起来的,床上铺着稻草,稻草上只有一条单薄老旧、缀满补丁的薄被。 “小郎君,坐坐吧。”老婆婆搬来一只小板凳,殷勤地用袖子擦了又擦,请赫连雪坐下。 面前的桌子是用石块垒起来的,老婆婆又端来一只豁了口的粗瓷盘子,里面盛着几个红红绿绿的果子。 “家里没什么可招待的,对不住小郎君,你吃个果子吧。”老婆婆满是拘谨地搓着手,有些难为情道,“你吃红的,红的好吃。” 赫连雪扫了眼粗瓷盘子,也不知道那些果子是哪来的,她当然不会吃妖怪的东西。 这茅草屋应该就是妖怪的老巢,戚南行他们也差不多该找过来了,她的任务完成了。 赫连雪懒得再跟她演戏,站起身理理袖子:“我不吃,先走了。” “你别呀。”老婆婆见她要走,急得冒出眼泪,连忙拦住她,“小郎君,你吃个果子再走,红的很甜的,阿昌最爱吃了。” “不用了。”赫连雪一把将她推开,就要出门。 那妖怪似乎也伪装不下去了,原本苍老孱弱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张口露出森白的獠牙,恼羞成怒道:“让你吃,你怎么不吃!” 眼看那妖怪就要扑过来,赫连雪正要躲,那妖怪狰狞的嘴脸忽然又变成先前那个苍老孱弱的老婆婆,含着眼泪满是焦急地催促:“小郎君,你快跑呀,快……” 赫连雪当然想跑,可是还不等她跑出门,那妖怪重又变成尖嘴獠牙的模样,一下伸出苍老干枯的手抓住她,那掌心干硬的老茧,磨得她手臂生疼。 身上缠着伏仙网,赫连雪使不出法力,只能抬脚去踢那妖怪,奋力想把手挣脱出来。无奈那妖怪抓得死紧,血盆大口朝她扑过去,眼看就要咬断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