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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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世界观(A=天乾,B=中庸,O=地坤) ·谢云流A × 李忘生B转O ================================ 桃花花期后,莲叶饱满前,便是谢云流的生辰。 刚下过一场小雨,青石地面积水如镜,白鹤优雅行走间,轻啄身上羽毛。 非鱼池畔生着几棵高大雪松,谢云流便躺在其中一棵旁的大石上休息,嘴里含着根草,手中不时抛颗新鲜浆果给边上悠然的鹤。 洛风寻来时,一声清脆的“师父”,惊得他手下一歪,本稳稳要丢进鹤嘴里的浆果,便砰地砸到红色鹤脸上。 下一刻,挨了一下的白鹤直直叫着朝他俯冲而来,rou眼可见的生气。 谢云流讪笑着一跃而下,边连连摆手边一把捞起洛风:“对不住对不住,真不是故意的!” 白鹤不听,第一冲落了空,转身又朝他冲来。 谢云流反应极快,使出梯云纵高高一跃,踩一脚旁边的雪松借力,丝滑地接上逍遥游,夹着洛风翩然而去,空中惟余一声悠长的鹤唳。 洛风被他夹在臂弯里,满脸兴奋地俯瞰大地:“师父——好高啊——” 谢云流笑道:“还能更高!” 说罢,拔剑出鞘,将雄浑内力灌注剑身,猛然向下空挥出,借对冲之力一个翻身,足下宛若踏过天地间清正太极,顿时拔得更高。 洛风尖叫道:“啊——风儿会飞啦——” 谢云流见他满脸通红,兴高采烈地展臂感受高空翱翔的快意,洒然一笑:“好玩吗?往后你也能飞得这么高,比师父还要高。” 洛风咯咯直笑,清风自他白嫩指缝间穿过,逗得他发痒,忙又抓紧了师父的衣襟:“对了,二师叔正到处找师父呢。” 谢云流便问:“那我们就去找他,他在何处?” 洛风想了想,答道:“他去三师叔那里没找到师父,此刻应当是回太极殿啦。” 谢云流含笑道:“好!太极殿去也!” 碧空如洗,青山苍茫。流云如烟如纱,少年潇洒翩跹。 越过群山,就见蜿蜒步道、巍峨殿宇。 洛风突地双眼大睁,喊道:“师父!我们穿过了彩虹!” 太极殿外仍飘着细雨,听到声音,方迈出几步的苍蓝纸伞轻抬,露出李忘生隔着绵绵雨帘的朦胧脸庞。 谢云流远远望见那道颀长清瘦的身影,失神道:“……嗯,彩虹。” 却听洛风又欢快道:“——是二师叔!” 李忘生便含笑地立在殿门外,静望着他们越来越近。 甫一落地,洛风便飞扑进他怀里,脚下还蹦蹦跳跳地:“二师叔!师父带风儿飞了特别高!特别特别高!” 李忘生抚着他头顶黑亮的小丸子,嗔笑道:“是吗?但风儿往后可不能这么乱跑,山里有猛兽,须得小心。” 洛风便乖乖地点头道:“风儿知道啦!” “像你这么小的,老虎一口一个。”谢云流边走来边吓他,“还有狼群呢,若是被狼叼了那可就惨咯,胳膊腿儿一狼一只。怕不怕?” 洛风被他恐怖言语吓得紧紧抱着李忘生的腰,瑟缩道:“怕……” 谢云流便得意地叉着腰笑开,遭李忘生瞪了一眼:“师兄这么说,吓着小孩子怎么办。” “本就是为了叫他安分点。”谢云流耸肩道。 两人便一人牵洛风一只手,回了李忘生书房。 谢云流问道:“师弟何事寻我?” 李忘生给洛风找了乳糖吃,边剥纸衣边答:“师父去你剑气厅了。” 谢云流茫然地摸摸鼻子:“啊,是师父找我有事?” 李忘生递给他一个怜惜眼神:“为你煮长寿面、烧青菜。” “……”谢云流僵立当场,恐惧道,“我这便跑,别说我来过。” 说着就要转身落荒而逃,被李忘生一把抓住:“师兄!” 谢云流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别拦我!让我走!” 李忘生哑然失笑:“师兄放心吧,我已将配方细细讲给了师父,这次一定可以。” 谢云流将信将疑地回头:“真的?若中毒了你拿什么赔我?” 闻言,李忘生却似想起了什么,眼神忽地躲闪了一瞬,抿唇道:“……若真中毒,自然是要赔。” 纵然如此,谢云流还是先在太极殿连喝了两碗枸杞甜汤,试图将师弟美好的厨艺刻在心头,才肯挪步。 ——熟悉无比的剑气厅,焦糊呛人的剑气厅。 谢云流还没迈进殿门就面无表情地要转身,被李忘生牢牢拉着手不松,憋着笑劝道:“师兄,莫要辜负师父的一番心意啊。” 谢云流冷酷地看看他,又看了看满脸幸灾乐祸还自以为遮掩得很好的洛风,冷笑道:“此生有你们,真是谢云流之大幸啊!” “什么幸不幸的?”里间传来纯阳子的声音,“饭菜已好,徒儿速来。” 谢云流阖目泫然欲泣:“是,师父。” 结果不出所料,纯阳子于厨艺一道,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 煮成一坨的半生不熟长寿面,焦黑翻卷看不出原本样貌的烧青菜,师弟再好喝的枸杞甜汤,也没能救得了谢云流。 一顿饭后,纯阳子乐呵呵地继续闭关去了,留谢云流吐了三番四次,才苍白着一张脸瘫倒在榻上。 洛风坐在榻边小凳上,心疼地用小手为他捂着肚子:“师父好些了么?” 谢云流双目失神:“再往上些……” 洛风便往上挪了挪手:“这里么?” 谢云流歪着脑袋点头,看李忘生终于洗刷完碗筷回来看他,面上一时更脆弱可怜了,眼角含泪地朝他伸手:“忘生……” 李忘生便蹙着眉尖朝他走来,握上那只高高抬起的手:“师兄……可好些了?” 谢云流被他温热的手抓着,轻哼道:“不好。一语成谶,真中毒了。说吧,你要如何赔我?” 李忘生一双眼粼粼地瞧着他:“师兄希望忘生如何赔?” 谢云流正要说话,就听外头传来上官博玉的声音:“大师兄、二师兄,可还在么?” 洛风抢先应道:“都在呢,三师叔快来,师父吃了饭以后中毒啦!” 原来上官博玉姗姗来迟,乃是他要送给谢云流的生辰礼物比预计时辰晚了些才出炉,为了看好最后时段的火候,愣是独自一人守到方才。 一如既往,他的礼物自然又是认真钻研的丹药,名字取了一个又一个,但永远万变不离其宗,谢云流记不住那些又长又饶舌的名字,统称仙丹。接过礼物,珍而重之地又递给李忘生:“师弟帮我将这盒仙丹收一下。”说着使了个眼色,李忘生默契地冲他眨眨眼,轻轻点头接过。 上官博玉却突然道:“大师兄,这次的丹药,现在正好能吃。” 谢云流面上一僵,暗想道:本就中毒,吃了你这丹岂不是下一刻真要成仙去了……口中却道:“哦?是何道理?” 上官博玉神色认真道:“这回不是仙丹,乃是几种增强体魄、能解毒止血的药丹。” 说着,自李忘生手里取过锦盒打开,指着里头整齐摆放的药丸道:“这两颗蓝色的,可助师兄迅速恢复消耗的内力,这两颗红色的,可快速止血。还有这两颗棕黄色的,可解常见毒药。” 细细介绍罢,他顺手取出一颗棕黄药丸,递到谢云流嘴边:“大师兄快吃一颗,这食物中毒可大可小,切莫轻视。” 不知怎的,李忘生竟似从谢云流眼中看到一丝绝望。 但他倒也没有推拒,只张嘴衔了那药丸嚼碎咽下,微笑道:“不愧是博玉师弟亲手所制,这药丹滋味甘甜,服下后胃中即刻便清爽了。” 上官博玉欣慰道:“大师兄放心,这配方结合了我在宫中时便保存的御用药方,此前炼的我自己服用过,是确认有效的。” “博玉有心了,师兄定会将他们好好保存,以备不时之需。”谢云流一听,眼中又燃起希望,诚恳道。 “大师兄身体不适,博玉就先不叨扰了。”上官博玉起身拜别,又对洛风道,“风儿可要与我一同回去?” 洛风不舍地看了师父一眼,还是道:“风儿也先走了,师父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 两个小的走了,李忘生便将锦盒归纳好,又将一旁书案边杂乱的书籍摆放整齐。 再扭头,就见双鹤衔环鎏金的笔架上,大大小小搁着几只御赐的兔毫宣笔,大抵是因着下雨潮湿,笔尖墨色仍自湿润,书案正中、青玉双兔镇纸下,躺着一幅画。 ——正是谢云流前日画了一副雪松白鹤图,初时尚有灵感,到后来便觉得哪里怪怪的,遂搁笔暂停,留待今日去非鱼池边观察了再回来继续。 谢云流瞥见他停在书案前,便也想起了这一茬,手撑着下巴斜倚起身:“正好。你帮我瞧瞧那画哪里不对。” 李忘生细看了一番,摇头道:“我看着……似没什么问题……” 谢云流仍自坚持道:“再细看看呢?” 李忘生便再次仔细观察。一池碧水边苍松披雪,一只白鹤悠闲啄羽,意境恬淡闲适,怎么看都瞧不出问题。 见他苦苦琢磨,谢云流也不愿他真费心在这小事上,改问道:“忘生,别人都送了生辰贺礼,你的呢?” 李忘生微震,转头道:“师兄现在要看么?你身体不适,不多休息会儿么?” 谢云流来了兴趣,翻身下床道:“早好了。博玉这药大概真有点效果?”说着又小小为自己先前的怀疑自我谴责了一下。 李忘生便抿抿唇,去外头取了紫檀木盒进来。 那木盒不大,表面光滑细腻,看起来十分质朴。 他有些羞涩地将木盒放上一旁小案,朝谢云流推去,谢云流便满心好奇地打开,就见里边静静躺着几本经书,最上头便是自己曾念叨过想读的孤本。书册右边放了个浅青色香囊,绣着闲云野鹤,隐蔽处刺了个小小的“生”字。 谢云流握着那香囊爱不释手,一时只顾着翻来覆去地看,只觉哪里都合心意。 李忘生见他不言不语,忐忑道:“忘生想不出什么精妙东西,只好断断续续寻来了师兄提过的书,也不知师兄现在是否还想要了……” 谢云流一把将他搂住,带着人坐在自己一条腿上,低语道:“想要的。师弟送的很好,我很喜欢。” 李忘生便安下心来,垂眸笑了。他望了眼那木盒,道:“师兄不再看看么?” 谢云流只当礼物就是经书和香囊了,凑上去啄了口他侧脸,缱绻细语:“先帮我将香囊系上?” 李忘生低声应了,伸出细长手指,将那染着清浅梅香的香囊细细缠在他腰带玉扣上,衬着淡蓝衣袍,十分相配。 谢云流将人搂得更近,与他额头相贴,轻笑道:“李忘生,你可知道送男子香囊,意味着什么?” 李忘生怯怯地咬着下唇,过了好一会儿才转移话题道:“师兄,真的不再看看盒子里?” 谢云流挠了挠他腰,引得人惊笑扭动地被他压进怀里:“你先说,香囊是什么意思?” 李忘生被他逼得没办法,红着脸道:“自然是……” 嗫嚅半晌也羞于启齿,偏头逃避道:“师兄明明知道,为何非要我说出来。” 谢云流见他脖子也染上绯红,这番逗弄便也满足了,哄道:“好了,不欺负你了。既然你一直要我看盒子,那我再看看还有什么宝物等着。” 说罢,空着的手将经书一本本取出,却见最下头竟压了个红色小册子,因着背面向上,看不到册名为何。 谢云流便伸手翻开,只见白纸黑墨,赫然是李忘生的笔迹。他一字一句念道:“恩师在上……自幼时懵懂起,幸拜入恩师门下,受细心教诲养护,寒雨陋室,或雕梁宫殿,师兄弟相濡以沫,一同求索,从小长成……” 越往后念,心中越生出点滴酸涩甜蜜。 李忘生端正整齐的字句,无一处差错地讲述着他们的感情。 从垂髫之年到少年意气,即便谢云流喜好游历山水、广交好友,他只愿守山清净、潜心悟道,性格如此不同的两个人,却暗生情愫,由一场意外而坦诚相待,从此两情缱绻,彼此依恋。 “……而今情意相合,愿缔约合籍,相敬如宾,同修求道,白首永偕……” 絮絮真挚情意,脉脉殷切期恳。 谢云流眸中涌上柔软湿意,渐渐哽咽。 文末独起一行,已落了李忘生清隽提名,空着的地方,留待另一个名字补上。 谢云流望向他纯澈的双眼,脑海中倏然晃过模糊画面。 晚阳将落,余晖浓重。有人踏霜雪而来,缓步自下而上地一一将山道旁的灯火点亮。 清风轻吻他的脸颊,梅花落入他的怀中。 而他落入谢云流眼中。 李忘生抬手捧起师兄脸庞,羞怯却坦然道:“师兄先前说的,忘生去问过师父了。” 谢云流凝望他水亮双眸,唇边泛起温柔涟漪:“这册子交上去,往后你便是谢云流的李忘生了?” 李忘生想了想,点头应道:“嗯。” 谢云流犹不满足,英挺眉目似水多情,续又追问道:“仅是我一个人的李忘生,也仅是我一个人的玉虚?” 李忘生点点头,淡红的唇贴上他的,又缓缓拉开距离,温柔笑道:“是,师兄。” 谢云流又凑过去与他双唇相贴,流连忘返地轻点几下:“我也仅是李忘生的谢云流了。” 李忘生腼腆地点点头,补充道:“也仅是李忘生的静虚了。” 他将那册子拿起,便见正面写的是“合籍请愿书”五个大字。谢云流被他牵着手,从善如流地跟着他起身踱至书案边,取了最好的笔,郑重其事、一笔一划地补上自己的名字。两个名字便对称工整,静静相依:“好了,待寻个吉日,便能交给师父了。” 他俯身将墨迹吹干,却忽地一顿,隔着册子的遮挡,望着下头压着的那副《雪松白鹤图》。 李忘生见他怔愣,歪头问道:“师兄,怎么了?” 谢云流冁然一笑,轻缓摇头道:“我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李忘生疑惑地瞧着他。 谢云流将册子妥帖收起,执笔几下起落,高耸雪松旁便多了另一只鹤,闲适展翅间,朝原本单独的白鹤行来。 李忘生这才明白,不由莞尔一笑,叹道:“如此,便正合画者当下心境了。” 谢云流将笔搁了,又将人一抱,朝床榻走去。 李忘生惊诧挣动:“这是做什么?” 谢云将他扑倒在床上,施施然地舔了口纤长脖颈:“午间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现下饿急了。” 李忘生缩着脖子躲他:“既饿了,那、那便应先去吃点东西——” 谢云流将手从他衣襟探进去:“别乱动,正吃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