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向姬别情学习当面开大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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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别情有些奇怪。 他今天本来已经起得够早了,却哪里都找不到应该睡在他怀中的祁进。床榻的另半边冰冷冷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揉得皱巴,怀中更是只抱着个被压得瘪下去的半旧药枕。 陈皮混着杭菊的清苦气息传入鼻间,姬别情想到什么,神色陡然变化。 进哥儿昨日是不是从师父口中知道那些事了?白天从主阁回来时,他的神情其实就有些犹豫,像是在心里藏着什么话,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要同自己讲。可最近这几日情况特殊,姬别情又早跟祁进说,他要出去做几天任务。无论怎么想,这知恩又体贴的小少年都不会在今早偷偷摸摸地起床。所以他到底是—— 院落中传来窸窣的动静。 姬别情奔出门外,只见祁进正费力地撑着晾衣杆,另一手将刚洗好的衣服往上面挂。 他穿得单薄,抬起手臂时露出腕上的一圈红痕,也不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磕碰到的。难不成是昨天练功太甚,竟然伤了筋骨?姬别情紧走几步,捏住祁进的手腕仔细查看。分明是春风解寒的时节,这瘦弱的小少年却双手冰凉,想来太白山料峭的寒风与渺绵的雪水都教他吃了不少苦头。 再低头看看盆内还有自己的衣物,姬别情难得地放柔声音,“不要花太多精力在杂务上,你和阁中其他弟子不同。你现在该多吃饭、多练功,等经得起阁里那些艰苦任务的打熬了,才能早日出人头地。” 祁进身体一颤。 不是没想过,早上姬别情看见他所说的第一句话,会是如何地为自己昨晚的暴行开脱。是假惺惺的歉意,是撕破脸皮的威胁,抑或是难掩强硬的安抚……那么多种假设一一在祁进脑海里预演,却没有哪一次,是姬别情居然全当此事没发生过。 他甚至无比关切地捏着自己的手腕,浑然不顾那红彤彤的一片正是拜他所赐—— 昨晚种种的苦痛与屈辱霎时间重回脑海,祁进抽出手腕,竭力维持着平稳的语气,“多谢大哥教诲,这其中紧要我当然省得。” “进哥儿?” 手中的热度陡然失去,姬别情尚来不及细想祁进态度怎么骤变,就被他冷冰冰的态度勾动起心头怒火。可这个头不高的小少年也像在跟他闹脾气,不明显地后退了一步,全身上下都写满试图掩饰、却能教人一眼看穿的抗拒。胸中怒火更炽,姬别情扳过那一张苍白的俊脸,让祁进得以抬着头面对自己。 掌下的身躯似在发抖。 没梳上去的几缕乌发沿着对比鲜明的雪肤垂落,让这犟性子的少年居然显得有些可怜。姬别情不由地叹了口气,顶到喉头的怒火也散去少许,伸出去的手转了个方向,竟只是替他将发丝理了又理,整齐地挽到冠巾里。 祁进配合地低下头。这下却又教姬别情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 那弧度漂亮的颈上,居然也横亘着一片肿胀的青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光从这伤痕就能看出,对他施暴的人是从背后用足了气力狠勒,而祁进几乎没半点儿反抗。这完全不符合姬别情心目中的祁进形象。这是个从风雪里滚过不知道多少遭的小少年,幼时的磨砺让他较阁中弟子更多了几分深藏的叛逆。所以就算是—— 就算是阁主让他受了什么不公正的待遇,姬别情想,这肖似狼崽儿的祁进多少也得明里暗里地朝人呲上几回牙。 那么是不能反抗,还是压根就不敢反抗? 姬别情手指微动,冰凉的手甲在那可怖的青紫印痕上轻轻划过,脑海中则若有所思地回想着他将祁进带回太白山的点点滴滴。 前三天是全须全尾回来的,这很正常;毕竟就算是岳寒衣一脉的人,也得观察挑拣几天再对他下手。从第四天开始到现在,身上多了些大大小小的伤痕;祁进伪装得很好,说都是自己练功时伤的。可有些伤口的角度自己发力根本触碰不到,姬别情又怎么会分不出来? 而能自己咬着牙坚持一个多月,对可以为他讨回公道的人一言不发,还渐渐和欺辱他的人打得各有胜负,祁进心智之坚韧超脱,简直让姬别情刮目相看。 也只有这样的少年,才是能让他只见一面,便生起爱才之心、招揽之意的天才剑客。 “还是不够强。” 姬别情淡淡地评价一句,便收回手指,从百罗格中取出上好的伤药。本来这段时日,他都是晚间趁祁进入睡时替他敷药疗伤,一来是节省时间,二来也觉得他性子独惯了,面皮又极薄,怕他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主动解衣。 果然,姬别情一拿出伤药,祁进便面露抗拒之色,手也下意识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襟。 “既然不好意思,那就自己上药,不要耽误今天训练的时间。”姬别情把药往祁进怀里扔过去,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态度好像不够熨帖,于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努力习练,等你什么时候能和我过上几十招了,自然就不会再受昨日那样的欺辱。” 祁进接了药,也不说话,只是面沉如水地抿着嘴唇。 姬别情当然心疼,却深知阁内冲突归根结底要靠他自己把人打服,旁人插手反而会留下祸根,因此只是又叮嘱几句,便回屋去收拾行李。待出来时,祁进还站在原地,衣服倒已经晾完了,人却还是失魂落魄地紧抓着药,沉着一张脸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哥——” 姬别情和他告了别,刚走出几步就听到祁进在背后唤他。姬别情回身,便见早上的熹微霞光中,这面色苍白的小少年终于展颜,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你不会等太久的。昨日的屈辱,我会很快、很快地还回去。” *** 姬别情走了。 一股没来由的孤寂突然从祁进心头涌出,教他在这空荡荡的院落中有些无所适从。可这院落其实并不空荡,就像祁进,也本不该孤寂。 他该开心才对。 身边没有了随时都可能对他下手的姬别情,晚上睡觉不必努力睁着眼警惕——从河边回来的路上祁进还在想,该用什么合理的理由从这院落中搬出去。现在不用想了,这对他施暴的凶手至少有四五日不会住在这里。 祁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精神总算是放松下来了,身上的疼痛却随之变得愈发难以忍受。 他趁姬别情睡着偷跑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凌雪阁中人向来勤勉,祁进小心避过早起练功的同门,做贼似的用河边冷水清洗沾着血迹和精斑的衣物。待总算洗干净,一双手也冻得失去知觉,只能哆哆嗦嗦地再捧着盆回去。 无论是凌雪阁,还是既往的生活经验,都没教给过祁进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他只是近乎本能地想将自己洗干净,想将所有的一切都洗干净。但他又不敢整个地跳到河里去。他害怕生病,害怕见到医生,害怕姬别情给他上药,害怕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任何人——甚至也包括自己面前。可是他没有这样放任自己去害怕、去软弱的资格。 他也绝不能生病。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宝贵,不能浪费于躺在床上的自怜中。 祁进摸上自己红通通的花瓣。 那里经过半宿的折磨,早已是肿胀不堪,稍微一碰就钻心似的疼。姬别情昨夜鞭挞它时全无半分怜惜,教祁进都有些怀疑,自己腿根上的血除了初次的见证,是不是有一部分就来源于这破皮的两片rou。 打开药盒,浓郁的香味闻起来很是熟悉,抹到下面,却比平时多了种带着刺痛的清凉。祁进下意识哆嗦一下,脑海中回忆起姬别情对他说过的用药事项—— 他没说有伤口的地方不能抹吧? 黏稠的药膏被身体内里的火热温至融化,短暂的清凉过后便是火线般烧燎的痛。这滋味放在平时身上不过咬牙便能抵住,此刻却由全身最敏感的部位感受,一时间痛楚熬煎,教人难以言说。不过片刻功夫,祁进额头便隐现汗滴,可随着一下疼过一下的难耐抽痛,下面那处竟传来渐响的水声。 被药物催发出的生理本能教这小少年又羞又气。他抽出手指,竭力地平稳了半晌呼吸,才又将手指往甬道内里伸。 好容易将那幽xue中属于两人的液体都排干净,药膏也沿着内里湿软处妥帖地抹好,祁进只觉得下面都麻木得没了知觉,淅淅沥沥的水液却沿着腿根向下淌得极欢。 这到底是什么古怪的药效…… 祁进咬着牙扯过床边帕子,把泥泞的下体仔细揩干净,身上才终于敢泛出点儿劳累的滋味。他这一宿身体倍受折磨,心情也是大起大落,现下强撑着处理完后续,虽有心再习练半天链刃,却到底抵不过身体本能的催促,草草将药膏收在床边小匣里,便扯开被子,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是月上中天才醒。 祁进睁开眼,恍然间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再摸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些低热,四肢也略微乏力,想来是早上又惊又怕地冲出去、没注意保暖的缘故。 但这对祁进来说不算什么。 在被姬别情带回凌雪阁之前,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过。每一口饭都要用命去挣,每一天睁眼都会怀疑自己活不到天黑。 于曾经的祁进而言,这富足安康的大唐不过是大户人家高悬于绣楼之上巧夺天工的华贵织锦,本该炽热的骄阳被流光溢彩的布料遮住,美丽的背面则有无数如他一样的孤儿命贱如草。而姬别情,他其实比那些曾欺辱他的人都好。 他甚至特意留下了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