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骨血永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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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骨血永流传》 约莫是封建晚期,虽有西风东渐,然乡野之地,民风尚未开化。不知何处有一村,明唤“季家村“,季家村第一大族便是季家。村中人家亦多姓季,均是季家旁支,历代季家家住主司掌村长之职。季家立一祠庙,名曰“梅滂祠”,既是季家家祠庙,又是供奉“涤罪解厄无上贞烈圣女“梅娘子之所在。看官且问,为何这季家家祠不姓”季“,反倒姓”梅“?原来季家初代家主季叶道原初仅仅是穷苦樵夫,因受“涤罪解厄无上贞烈圣女“恩泽,得以健力强身,发家致富,且圣女保佑其后世只生男子,不生女子。农耕时代,勤劳者致富发家,多男者散叶开枝,数代后季家便成当地望族,此地便唤作“季家村”。圣女升天之时,时值冬日,梅朵怒放,奈何忽作大风,花瓣纷纷零落,好似急雨,季家感念圣女恩泽,故将家祠命名为“梅滂祠”,取圣女升天时“梅落滂沱如急雨”、“风吹梅蕊雨滂沱”之光景。据闻圣女仍居于“梅滂祠”之内,每逢家祭大典,便抛头露面盛装出游,接受众人朝贡。 话说那季家村季家家主季秋,二十五岁上得了一对孪生子,长子季子平,次子季子安,兄弟俩粉妆玉琢也似两个麟儿,村民无不交口称赞。唯当日一游方道士到此,言孪生之子必有灾殃云云,季秋心下不快。 季秋虽贵为当代季家家主,却仅有一正妻梅茉,更无侧室。梅茉生得倾城之貌,盖世之姿,只因身虚体弱,故长居于家庙梅滂祠后院,终日礼奉“涤罪解厄无上贞烈圣女“,求圣女庇佑。 季家二子及至十二岁,送入私塾教习,渐通人伦纲常。你道这私塾先生何许人也?乃是季秋之末弟季英风,年方三十,排行第四,故子平、子安兄弟谓之“四叔“,早年中过举人,只是仕途不顺,索性回乡里开个私塾谋生。季英风生得眉目如画,相貌堂堂,唯独一双白眉,与众不同,众人都夸赞季英风“非俗一表,才貌双绝”。常持画扇,说些”文章华国、诗礼传家“之类的方略,教习些四书五经的典籍,季子平深以为然,而季子安不屑一顾,以为是道貌岸然,虚假做派。童言无忌,岂能当真?此处按下不表。 兄弟年纪渐长,愈发出落得与众不同。季子平为长子,为人端正内敛,好读圣贤之书;次子季子安却生得剑眉星目,风流蕴藉,素习舞枪弄棒,又喜月吟风,乃是个不务正业的混世魔王。只因家主之位素来由本家长子继承,因此季秋也对次子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季家二子长至一十四岁,情窦初通,初识男女之情,渐觉生母梅娘乃是世上第一之美人,且身有异香,令人心荡神驰。偶然闲坐,想起梅娘容貌,不觉呆呆怔神数个时辰。有诗,单道这少年懵懂情态: 莫遣儿童触红粉,便教朝思暮销魂。 心下常怀春心梦,暗中销颓少年身。 季秋察觉二子异状,便以“儿大避母”为由,禁止兄弟二人私下会见梅氏,仅有每月正月十五之日,方得远远隔帘拜见。小儿恋母,人之天性,兄弟二人如何不思念亲娘。只是季子平饱读圣贤之书,严守伦教纲常,觉父亲之言有理,谨承父命,绝无越矩之行;季子安生性放达,只当是耳旁风,照旧私下会见梅娘,为此遭过不少毒打,不得已也渐渐地疏远梅娘。 又数载,兄弟年已一十八岁,愈发出落得清秀俊逸,风神潇洒。兄弟有同年者,多早婚生子,儿女满炕。见季家二子仍单身,没个暖被窝的婆娘,年少之时不得人间至乐,甚是可惜,于是好心劝兄弟二人请令尊做主,约定婚姻。你道这人间至乐为何物?有诗叹曰: 玉户帘里风流场,软香怀中女子香。 何不趁早为婚姻,床笫贪欢日月长。 季子安笑道:“纵使有了一房半房婆娘,若是不如吾亲娘温柔貌美,又有何益!”村中有上了年岁得老叟,偶然听得季家兄弟与同侪得对话,不由得抚掌大笑。同侪问其缘故,老叟只是笑而不答。 及至家,请安问询罢,季子平想起白日同侪之言,故问父亲季秋道:“儿见同年俱有家室,而自己全无。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请父亲做主,约定婚姻,早日生儿育女,以尽长子之责。”季秋道:“孺子尚且年少,当思读书进学,思考些儿女情长之事作甚!季家先主,年二十,方得妻室,后成季家家业。汝小子当效法先辈,励精图治,婚姻之事为父自有考虑。”季子安暗笑长兄愚驽,青春年华,风流潇洒,何苦困守于规矩条框之中、死守季家之业?当策马高游,诗酒纵情,方才称心满意。 二年后,兄弟已是弱冠之年。弱冠礼毕,已是下午。季秋唤季子平到身前,相与同入梅滂祠。季子安料想是探望母亲梅娘,亦欲同往。季秋呵斥道:‘此回乃是家主交接仪式,汝兄季子平乃是长子,且为人持重,谨守家规,吾欲立其为新任家主。汝乃次子,日后不必承此大仪,此番不必同往。“季子安苦苦央求,只是不肯。 季秋、季子平入得梅滂祠,但见祠内花烛摇曳,红帷高悬,新婚典礼也似。地上用红毯铺就,一路延伸至梅滂祠后院,直达梅茉住处。季子平不由得心下疑虑,道:“此番是家主交接之仪?结亲之仪?为何院中皆张贴着大红喜字?“季秋道:”此番既是家主交接之仪,亦是吾儿结亲之仪。祖训教诲,典仪从简,莫怪为父不曾声张。“季子平道:”季家家风严谨,是孩儿唐突了。“故此不疑。 季秋领季子平过红毯,邀入梅氏上房。季子平忙摆手道:“父亲常说‘儿大避母‘,平日最忌讳孩儿们私下会面母亲。此处正是母亲居所,孩儿不敢入内!“季秋笑道:”吾儿此番接替家主,汝母甚喜,故借自己居所作吾儿婚房一用。“遂将季子平推入房中,自己也进了门。季子平抬眼看时,只见屋中灯烛映天,气息非凡,檐下兰膏莲炬,案上玉液琼浆,四角均挂着喜灯喜帘,桌上陈设着喜果喜糖,季子平心下暗忖:”难不成新娘便在母亲房中歇息?“未几,内房中走出一戴着红盖头的女子,围着绯色霞帔,下着喜袍,高叉及胸,衬托得雪肤花貌,水肥玉骨。灯烛摇曳之间,季子平未能看得分明,待揉了揉眼,定睛一看,不觉冷汗直流—— 那女子的喜袍,竟是白色的! 整个喜堂内红光满天,只有女子是唯一的一抹素白,愈发显得骇人。季子平熟读史书典籍,从未听说过结婚的女子穿白衣,心中暗叫不好,今番可是晦气了。转头看向父亲季秋,季秋只是笑而不答,道:“无妨。你且过了三拜之仪。早些完事,多多与妻子温存才是。“季子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平时严遵家规饱学诗书的父亲竟然说出如此下作的秽语,不由得皱了眉头。 季子平与女子在季秋的安排下,拜了天地,待到拜高堂的时节,仍然不见母亲梅娘的到来,心下疑虑。季秋笑道:“吾儿不必心急,拜了便知。“于是季子平稀里糊涂地和女子拜了高堂。 最后便是夫妻对拜。季子平低下头便拜,直觉得异香扑鼻,甘美非常,仿佛在哪闻过。迷迷糊糊间三礼俱全,季秋领着季子平和女子进了内屋,请二人坐在特制雕花篆银金丝楠木千工拔步床边上。这拔步床却是生奇,比足有一般拔步床三倍大,足可容纳五六人大被同眠,占了内屋小一半得空间。季子平挑起女子得红盖头,红盖头顺着丝滑的头发滑落到地上。季子平举目视之,这女子分明眼熟的很,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的亲娘梅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