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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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浴室里出来时谢鹤辞双腿发软,脚腕直打颤,他被裹在一层宽大柔软的毯子里,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还是应时序看不下去把人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谢鹤辞伸出一双布满吻痕的手臂,他的皮肤白皙,任何来自外界的东西印在上面都格外明显,他揽着应时序的肩膀,眼眸明净,似乎在细细描摹她的眉目。 应时序低头与他接了个吻,问:“在看什么?” 谢鹤辞贴着她的唇角小声道:“在看你。” 他说:“老板,你真好看。” 两人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她的身上却有种莫名的冷香调,像是皑皑冬雪里的杉木,令人上瘾,令人沉迷。 他醒得早,又经历过激烈的运动,此刻闻到安心的味道后昏昏欲睡。 应时序笑了一声,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睡吧,晚上我来接你。” 她穿好衣服关上门,谢鹤辞闭着眼眯了会儿,听到汽车发动的引擎声又爬起来站在窗边张望,直到车子驶离视线范围后才把自己摔回被窝里。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意料之中,他做了一个美梦,梦到自己买的彩票中了大奖,把全部的债务都还清了,他又参加了一次高考,拿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应时序开车送他去上学,晚上两人手牵着手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散步,他叫了两个字,应时序转头望向他,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像是雾里探花缥缈而朦脓,但他能够清晰感知到她掌心的温度。 睡醒已经是下午,应时序走的时候嘱咐过给他留菜,他匆匆忙忙吃了几口填饱肚子,然后坐在床边看视频,时不时低头记个笔记。 衣橱里有一套西装,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他提前换好了衣服,站在镜子前不停地整理领带,总觉得看着哪哪都别扭。 虽然应时序说只是走个过场,但他要真什么都不懂惹了笑话,那丢的就是她和应氏集团的脸了。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又紧张又害怕,已经开始后悔冲动之下主动和应时序说要去了,他不想让应时序失望,脑子一热就答应了,现在进退维谷,也该是他受的。 他平时不怎么注重外表,今天却照了好几次镜子,时间过得很快,听到电话铃声才恍然回神,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收拾好了吗?” 应时序在那头说:“我快到了,你下楼吧。” 随即是由远及近的引擎声。 他连忙应了两声,急匆匆跑下楼。 应时序正坐在后座发消息,因为要参加慈善晚宴,她换下常年不变的中性服装,穿了一条黑色长裙。 车门被打开时两人同时望着对方愣了一瞬,谢鹤辞的眼神凝滞在她略施粉黛的脸上,然后视线下移,直直盯着那条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蓝色托帕石项链发呆。 应时序催促:“上车吧。” 她看着谢鹤辞坐在她身旁,默默打量,他本就长得好,换了身衣服更显得腰细腿长,头颅微微低垂,侧脸的轮廓几近完美,虽然还很稚嫩,但也着实令人惊艳。 司机在前面开着车,中间升起挡板,也不怕被听见谈话。 她记得谢鹤辞多看了几秒她胸前的项链,以为他感兴趣,于是捏捏他的手指,等到他扭头与她对视,这才问:“喜欢?” 谢鹤辞脸刷的就红了,他与应时序十指相扣,低头吻在她的手背上:“喜欢……很配您。” 应时序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宴会结束送给你。” 谢鹤辞一惊:“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单纯的觉得它好看,很衬你,不是想要……我……” 他怕应时序觉得他在觊觎那条价值不菲的珠宝。 应时序倒没觉得他有别的心思,这人纯纯属于被睡了还要帮着数钱的傻子,从来不问她主动要什么。 “不值几个钱。” 她想了想,今天的拍卖会上好像有一颗圣玛利亚蓝海宝,接近38ct,要是谢鹤辞感兴趣,她就拍下来送给他。 车里的暖气开得足,但外面已经在飘雪了,谢鹤辞在下车前给她披上外套,纯色的绒毛遮住了她的肩膀,她挑眉看他,清冷的眼眸带着淡淡的笑意,见谢鹤辞解安全带的动作有些迟疑,她弯腰勾起他的下巴:“不想去就不去,宴会确实很无聊,你可以在附近逛逛,或者在车里等我回来,不用勉强。” 没有比她更体贴温和的老板了,谢鹤辞喉结滚动,握住她的手腕:“我去。” 厅内的灯光打的低,应时序踩着高跟都走得很稳,她个子本就高,在人群中特别醒目,她那张脸和她的身份引得不少人前来搭讪,每一个她都能准确叫出名字,不过分熟络也不冷淡,谢鹤辞在她身旁接递名片,脸上挂着挑不出错的微笑。 有人问:“应总,这位新人是?越助理今天没来吗?” 应时序:“他有事,这是我的秘书,谢鹤辞,这位是东方集团的傅总。” 谢鹤辞连声道:“傅总好。” 比起经验老道的越书,他身上有股无法掩饰的青涩,笑容腼腆而清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他难免手心发汗,直到话题转移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听着那些完全听不懂的商务上的事情,将面前这些人的脸与视频介绍的人物一一对上,如果不是应时序,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他们见面,更别说打招呼。 他悄悄望向应时序,看她的游刃有余,看她的从容不迫,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两者存在的鸿沟。 毕竟不是专门的洽谈会,几人闲聊两句就找位置坐下了。 坐在应时序左手旁的中年男人目光一直往谢鹤辞身上瞟,他低声说了几句,应时序打断他:“高总,今天不谈生意。” 她神色淡淡,背后代表着庞大的应氏集团,在商业上雷厉风行的手段让不少人吃瘪,谁也不敢得罪她,听出她话语中的冷漠,中年男人一顿,讪笑扭头。 谢鹤辞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暗流涌动,反倒一直注视着在角落弹钢琴的侍者,他不是对人感兴趣,而是对那架漂亮的钢琴感兴趣,侍者手指纤细灵活,正在弹奏一曲《鸟之诗》。 宛如在荆棘玫瑰里挣扎着飞出的白鸽,浑身鲜血淋漓,羽毛上却闪烁着圣光。 他的手指搭在腿上,情不自禁地跟随者琴声律动。 灯光骤然熄灭,他的视线与应时序相撞,琴音收尾,渐渐和缓,他的心脏却在猛烈跳动,那颗宝石在她的胸膛中央散发着低调迷人的光泽,映在她的眼瞳中。 海潮于夜间静谧,你是倾倒入浪的月色。 他像是着了魔迷了智,忍不住朝应时序伸手。 然后被她避开。 他猛地清醒过来,记得场外还有许多举着摄像头的记者,他要是在这种场合与她表现亲昵被拍了下来,那就彻底完蛋了。 他立刻收回手,假装在整理身前的桌布。 一晚上都在魂不守舍。 应时序的目光掠过他刚刚注视着的位置,静静等着晚会开场。 慈善性质的活动能增加名气,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筹集到的基金可以真真切切帮助到有需要的人,所以进行的还算顺利。 直到那颗超级圣玛利亚色海蓝宝石登场,它躺在红丝绒软枕中,颜色深邃,饱和度和明度都十分不错,简直无可挑剔,有近40克拉,做成项链或头饰一定很美,在场许多人都回想起英国女王的那套海蓝宝皇冠以及同款耳环项链,海蓝宝石纯粹而神秘,深受皇室追捧,美是共通的,不少男士也被其吸引。 三十万起拍。 虽然超级圣玛利亚色的克拉价在三千至七千之间,但纯度如此稀有,哪怕是裸石,三十万也不算贵了。 价格很快被炒到五十五万。 谢鹤辞原本以为有钱人加价都是一百万一百万的加,现在想想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不是小说里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就算挥金如土也不是那种挥法。 他还在那里自嘲,身旁的人突然动了,应时序在仪器上输入数字,叮的一声。 屏幕上赫然写着:六十万。 不少人看到是她参与竞拍,纷纷放弃,与应氏交好可比一颗漂亮宝石带来的价值大。 叮。 六十五万。 应时序与其遥遥相望,那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他朝应时序抬起酒杯,对身旁的女伴耳语。 应时序眯眼,看清他面前写着名字的桌牌,再次加价。 两人谁也不认输,直接把价格抬到七位数。 男人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不顾女伴的埋怨纠缠不再和她竞价。 应时序兴致缺缺,后面拍了几幅画后就没再出手,虽然她拍的数量少,但每次叫价高,加起来金额不小。 那几幅画会有专人送到她家里,至于那颗百万宝石,她打开看了看,就直接递给了谢鹤辞。 谢鹤辞以为她只是让他帮忙拿着,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司机的女儿突然生病住院,晚宴结束前应时序就让人先走了,谢鹤辞正要给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就听到有人喊着:“等等!” 两人抬头看去。 正是与她争那颗海蓝宝石的男人。 距离近了更能看清他的脸,无可挑剔,那双眼睛竟然是如同大海一般的湛蓝色。 他笑道:“你叫……应时序对吧?两年前我在英国见过你,你来调研市场,我不小心撞到你了,还记得吗?” 他说话带着一种腔调,像是低沉的大提琴:“我叫艾维希,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应时序对上他希翼的眼神,居然真的告诉了他号码。 艾维希高兴道:“不好意思,我的表妹很喜欢那颗宝石,不是故意和你抢的,宝石很配你,你比宝石好看多了,再见。” 上车后应时序脱下那双镶着碎钻的高跟,换上平底鞋靠着车椅闭目养神。 她说:“先去吃饭,吃完再回去。” 谢鹤辞点头,点完才发现她看不见,低声道:“好。” 这个字一出口,他的情绪便无法掩饰。 应时序问:“怎么了?” 她依旧没有睁眼。 谢鹤辞勉强打起精神:“没有,可能是吹了风。” 他压下心底的酸涩,想要问她为什么要把号码告诉一个陌生人,又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出口,他获得过短暂的偏爱,就妄想应时序的目光一直为他停留,太单纯,也太愚蠢了。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应时序沉吟:“没有发烧。” 她说:“那就是吃醋了。” “停车。” 谢鹤辞连忙踩下刹车,车停在路旁,纷飞的大雪簌簌落下,很快就盖住了车窗,他在极致的严寒中得到了一只黑天鹅的垂怜。 “我给他的是办公的号码。”应时序俯身靠近,点点他胸前装着宝石的盒子,“如果这颗宝石也不能让你开心,那一个吻呢?” 铺天盖地的冷杉木香将他笼罩。 她咬破了谢鹤辞的嘴唇,发出愉悦的笑。 “真是……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