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趣书屋 - 耽美小说 - 如梦令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264

分卷阅读264

    候,周子轲突然抬起头看了汤贞。他靠近过来,汤贞被他翻了个身,从背后紧紧抱住。

    也许是那时候太晚了,有些事情发生就像做梦一样。人醒了回忆起来,也很难相信那是真的。

    汤贞后背一开始绷紧了。“你……”莫名其妙的,汤贞说不出“周子轲”这三个字。在他潜意识里,仍有数不清的眼睛、耳朵在他周身,三个具体的字眼说出来,会被人听见了,那就是他犯错的证据。

    “你怎么了,小周。”汤贞小声,急切问他。

    周子轲不说话。

    汤贞跪卧在床上,足足被周子轲这么抱了十多分钟。他不是没想过挣脱,可那男孩子的体格比他大那么多,圈着他的手脚,让汤贞根本动不了。不知是不是汤贞想太多,他总觉得周子轲手臂抱他紧紧的,好像特别特别的难过。

    “你早点休息吧。”汤贞劝他。

    又轻声道:“我陪着你,等你睡着我再走。”

    汤贞有时会想起小时候,他在香城。夜晚躺在被子里,爸爸会帮他掖被角。爸爸说话时声音沉稳,平静,用林爷的话说,是适合讲故事的声音:“乖乖,睡吧。”汤贞说,爸爸,我想听故事。爸爸轻声道:“最好的故事都在梦里呢。”

    周子轲在浴室坐了好一阵子都没动静,倒是有水流一直响。汤贞披着睡袍,跪在床上愣愣看那扇通往浴室的门。他意识到周子轲是个不那么爱说话的小男孩,也不怎么表露情绪——烧到那么高的度数,如果不是汤贞遇到了他,他也许会真的一直在车里过夜。到底是什么样的遭遇,会让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选择过这样的生活。

    他在里面哭吗?汤贞想。

    周子轲出来了,他洗过了脸,看得出额头上的头发湿透了。他站在床边,俯视坐在被窝里担心他的汤贞。

    周子轲问汤贞:“你每天都工作这么晚吗。”

    汤贞学着爸爸的样子,给他掖被角。

    他点头,周子轲看他:“平时也不放假?”

    汤贞有点发困了,他揉揉自己的眼睛,他笑了:“如果哪天观众不想看到我,我就放假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汤贞呆呆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冷风吹拂他的脸,也没有把他彻底吹清醒。他只隐约记得周子轲问他,会不会讲睡前故事。汤贞困极了,便告诉他,最好的故事都在梦里。

    周子轲掀开被子,后知后觉发现汤贞走了,身边没有人了。

    怪不得睡觉时候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周子轲下了床,踩着属于他的拖鞋,推开卧室的门走出去,才过了走廊,他就在阳台门后面看见了汤贞睡袍外面包裹着羽绒服的背影。

    周子轲会良心不安吗。

    不会。他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汤贞用一双满溢着同情的眼睛注视他,关怀他;汤贞不辞辛劳地为他做饭,煮牛奶,忙前忙后;汤贞身体瘦的,裹着柔软的睡袍,被周子轲用力抱在怀里,一动不动。汤贞问,你怎么了,小周。

    汤贞还说:“我会陪着你的。”

    为什么有汤贞这样的人。

    周子轲朝汤贞走过去。他把阳台门推开了。

    他睡前问汤贞,你会唱催眠曲吗。

    汤贞在他身旁坐着,睡袍下摆搭在膝盖上,露出那白藕似的两条小腿。汤贞困极了,强打着精神:“我爸爸说,最好的故事都在梦里。”

    周子轲看汤贞的脸,他说他不要故事,他要催眠曲。

    “催眠曲?”汤贞迷迷糊糊问。他的头搭到了床头上。

    然后周子轲听到了一阵咿咿呀呀的歌声,从汤贞嘴里唱出来,像是儿歌,歌词也听不清楚,周子轲只听见了“月亮”“大河”“爸爸”“mama”“回家”几个词。

    汤贞唱着唱着,没声音了。他给周子轲唱催眠曲,自己先睡着了。

    *

    汤贞听见身后有动静。

    周子轲走进阳台,他穿着汤贞给他买的一身衣服,踩着汤贞给他挑的那双拖鞋,他看上去就像汤贞豢养的一只大动物。汤贞有时甚至觉得,他可能真的是属于自己的。

    “你怎么这么早就醒。”周子轲睁着一双惺忪的睡眼,问汤贞。

    与汤贞在一起的时候,这男孩子连“社会身份”都十分淡薄。

    “我……”汤贞不知为什么,结巴了一下,“我公司发生了点事情,郭姐打电话叫我过去。”

    周子轲皱了皱眉,在他看来,可能只有神经病才会半夜打工作电话把人叫醒。

    阳台风冷,周子轲只穿单薄的睡衣,他高烧初愈,不能再受寒,汤贞半劝半推,带他回家。阳台门关上,帘子遮住了外面的星空。汤贞刚刚脱下羽绒服,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汤贞身体又是一僵。

    又是这种大动物式的拥抱了。周子轲的头贴在汤贞脖子里。汤贞要去工作了,汤贞有那么多工作,而周子轲看起来只有汤贞。

    “你怎么了?”汤贞不无心慌地问他。

    周子轲也不说话。

    他总是生病,总是肚子饿,他喜欢趴在汤贞的床上呼呼大睡,喜欢和汤贞亲近。其实他不怎么听话,只有待在汤贞家里的时候,只有汤贞陪着他的时候,他才会难得变得温驯。难过的时候,他也像大动物似的不讲话,只像这样抱着汤贞寻求安慰。

    他总是自称没有家人,也无家可归,他年纪轻轻驾着一辆车四处游荡,外面城市那么大,他似乎只想藏身在汤贞这小小的屋檐下。汤贞有时候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与这个“小周”的瓜葛,不是“周子轲”。

    而汤贞心里又从未像此刻一样的清醒:没有什么“小周”,从头到尾都是周子轲。

    汤贞不能再和他,和他们,继续这样的瓜葛——虽然汤贞尚不清楚这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的——他只是感觉到了危险。

    “我给你做点早饭吃,”汤贞说,他从周子轲的拥抱里脱身出来,“你再回去睡一会儿。”

    周子轲不睡,他就看着汤贞在厨房忙碌,看着汤贞给尤师傅电话留言,为周子轲安排午餐和晚餐——就像把宠物寄养给宠物医院——汤贞对照着大夫写的用药说明,把周子轲一天下来要吃的药分放进小药盒里:“你要按时吃,饭也按时吃,知道吗?”

    周子轲听着他唠叨,眼睛盯他的脸。周子轲发现汤贞的睫毛时不时抬一下,接触到他,就落下去。

    汤贞把两个人昨天睡过的床单和被罩拆下来了,不怎么敢碰似的,塞进洗衣店的盒子里,贴上“消毒”的标签。汤贞对周子轲说:“你这几天生病,有什么想换洗的衣服就自己放到一边。”

    “你今天几点回来。”周子轲问。

    汤贞抬起头。

    “公司突然出了点事,我不知道今天要到几点。”汤贞老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