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3)

    【李思琴】

    我停在离中廊只差一步的距离，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小心听见子帆与祈杰的声音，下一秒，我竟然就靠在墙边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她上次不是也明白你不喜欢她跟温利恩在一起了？」祈杰不解的问道。

    「我只是表达我的看法，很显然的，我的看法对她来说并不怎么重要，所以她没有採纳。」子帆有些自暴自弃的答道。

    祈杰沉默一下，「那你好好地抓住她啊。」

    「我已经不知道我能够拿什么抓住她了。」子帆的嗓音令我有些心痛。

    「你怎么可能不行！像平常一样陪她聊天玩乐啊，打情骂俏啊，最重要的是，好好地做你自己，她爱上的就是原本的那个你啊。」祈杰的话让我有些感动，是啊，可我现在为什么不能够像之前一样好好的爱子帆了呢……？

    「她并不爱我原本的样子，更何况，有太多我无法掌控的现实了，我无法保证我的家庭是否会伤害到她，也无法保证我会不会随时进医院。」

    「你干嘛那么没自信！这些东西，就让你们一起跨越过去啊。」祈杰说出一点也没有说服力以及建设性的话，没有抓住我，就没有在一起，那怎么会有一起跨越过去呢？

    忽然有人拉住了我的手，我被吓了一大跳。

    「思琴，你站在这干嘛啊？」是利恩。

    我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要他不要那么大声，不过，祈杰已经走到了我后方，我深深的感受到他看着我们的冰冷视线。

    我缓缓转过头，看着祈杰冷淡的脸，再看到他后面死死盯着地板的子帆。

    「你还有脸跟思琴说话啊？」祈杰的第一句话就砲火十足。

    「为什么不行？思琴现在喜欢的人是我，这个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当然也就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囉。」利恩的话语间也充满了挑衅意味。

    祈杰的表情有些狰狞，猛然伸出手扯住利恩的衣领，「你这混帐！」

    我站在中间大叫着，「不要啊！」

    利恩不理会我的呼喊，握紧拳头，猛力的向前挥去，但是他的拳头并没有如期打在祈杰身上，反而被不知道何时走到他们之间的子帆给接住了。

    子帆紧握利恩的手腕，我看见利恩吃痛的表情，接着，子帆用力的甩开他的手，把祈杰拉开，「冷静点。」

    祈杰虽然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利恩，但却老实的听子帆的话，压抑住怒火转过身。

    「切！思琴，我们走吧。」利恩小声的咒骂一句后，转身离去。

    我望着祈杰与子帆，不是说好要和子帆一起回去吗？我不由自主的喊着，「子帆！」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望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们……你们要走了？」我没头没脑的问出口，「不、不是要一起回家吗？」

    子帆诧异的望着我。

    利恩也转过身对着我问道，「思琴，你在干嘛？」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我只知道今天要和子帆一起回家，而且我必须想办法找回那些我爱子帆的感觉啊，「我今天要和子帆一起回家。」我坚定地看着利恩。

    子帆与祈杰吃惊的瞪着我，利恩更是无法理解的向我吼着，「为什么啊！？你现在已经是属于我的了不是吗？」

    我迟疑着，转过头望着子帆，从他的眼神以及那些我早已牢记在心里的脸庞，我感受到那找回我自己的一丝可能性。

    我再次转头对着利恩说道，「现在还不行，我还不是完全的属于你。」

    闻言，利恩皱紧眉头，沉默着。

    气氛沉甸甸的，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我造成的，这是我必须去面对以及承受的。

    「我知道了，和他好好道别，断乾净后再来到我身边吧。」利恩自信地对着我笑着。

    我没有做出任何肯定或是否定，只是缓缓转过身，往子帆的方向走去。

    走到了他身旁，带着亏欠的望着他，「能够陪我走一段路吗？」

    「嗯。」子帆若有若无的回答着。

    搭公车的这段路，我们都很沉默，什么话也没说，子帆在我的站下车，我和他并肩走在街上，速度有些缓慢。

    啊，不对，是平常利恩走路的速度有些太快了，而现在的速度才是我原本的步调。

    「子、子帆。」我非常紧张地打破我们之间整段路的沉默。

    「不要。」子帆快速地回答。

    我转过头望向他，「啊？」我不是还没说话吗？

    他紧紧皱着眉，视线虽然是看着远方的，但是微微地朝下，「你要说分手的话吧，我不要听。」

    我愣愣地看着他，「我没有要说分手的话。」

    子帆转过头和我四目交接，「咦？真的？」他的表情像极了天真的孩子，他该不会整路都在为我要和他分手而做准备吧？

    「哈哈，真的。」总觉得他有些可爱，我的心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明明是你自己在保健室叫我离开你的欸，现在又不准我说分手吗？」

    子帆瞪着我，「你那时候没有离开，刚才也没有和那傢伙一起回家，所以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总觉得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子帆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我渐渐想起他以前为了说服我接触努努、要我只喊他的名字，而说出的那些歪理，那时候的我还真的给他说服去做他要我做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是那么的单纯美好啊。

    「我其实是要问，你平常走路都是这样的速度吗？」我开口问道。

    子帆又再次皱眉，「不是啊，我走太快了吗？」

    所以他平常和我走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配合着我的速度囉？

    我的内心有一股暖流，没错，和子帆在一起，我能够渐渐找回那些最原本最单纯的爱恋。

    我对着他露出深深的笑容，「不会呀，你走得速度刚刚好。」

    子帆微微的点头，眉头依然没有松开，脸上也没有露出半点笑意。

    我想起来了，自从他闻到我身上有烟味的那次之后，子帆好像再也没有笑过。

    我用手指戳了下子帆的眉间，「不要再继续皱眉了吧。」

    他抓住我的手指，忽然之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又突兀的松开我的手。

    子帆从来不会这样，难道他再也不想碰触我了吗？我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抱歉。」子帆微微地说着。

    我马上重振精神的抬起头，「你现在不会除了脏话以外说不出其他话了吧？」

    「不会，那个我也要道歉，我好像太激动了。」子帆虽然没有皱眉了，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想起子薇之前说过的，他在家里的状态，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

    「不会太激动啊，我反而很喜欢这样的你哦。」

    「啊……？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你到底喜欢我什么了。」子帆微微低下头，看起来好像有些无力。

    我忽然猛力的用双手紧握住子帆的左手，不给他任何松开的机会，「不管怎样，我最喜欢毫不保留露出笑容的你哦！所以，对我展开笑容好吗？」

    子帆的身体微微向后倾斜，好像有些无法招架，「我……」他脸部僵硬的小声说出，「我没办法。」

    在我的记忆中，平常的子帆不管是再怎么难过，还是能够勉强挤出笑容的，而现在的他却再也笑不出来了，我的脑中瞬间浮现出在保健室里，我强吻他的那个时候，他好像哭了。

    他现在之所以笑不出，是因为我的心已经从他身上离开了，之前使他能够快乐以及保有笑容的动力，原来真的一直都是我。

    子帆一定很害怕失去我。

    我松开子帆的手，「如果，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我们这段路所说的话都非常古怪，也没有任何重点，我知道现在的我们是无法正常沟通的，比起我，子帆的内心一定要混乱好几倍，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我，不知道该不该碰触我，不知道该挽留我还是放我自由，就像是我不知道该待在子帆身边等待我们的爱情死灰復燃，还是奔向利恩迎接新的生活。

    子帆迟迟没有回答，我转过头凝视着他，他的瀏海挡住了他的双眼，脸上没有透漏任何的情绪。

    就在我认为子帆会这样不了了之的同时，他用低沉的嗓音问我，「你希望我怎么样？」

    我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我希望他怎么样……？

    「快乐。」

    我继续望着子帆的侧脸，从他的瀏海间看见他那黯淡无光的眼睛，我现在读懂了他的情绪，那是一种深深绝望的心情，也透漏着他不可能在我离开的日子里感到快乐。

    「嗯。」他轻轻回应着。

    好沉重，这一切都瞬间变得好沉重。

    我已经不知道该对子帆说些什么了，现在好像说什么都不对，无论是轻松的聊聊这几天的心情或是快乐的事情，还是认真谈谈我和他之间，又或是一起回忆着我们的过去，都不对。

    天空开始飘起绵绵细雨，我看着子帆开口道，「快到我家了，送到这里就好了，下雨了，你快点回去吧。」

    子帆原本好像想说什么，他顿了下，改口道，「好，明天见。」

    我对他笑道，「明天见，要乖乖回家哦。」语毕，我转过身，像是逃走般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