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81:Blood Kin (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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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 81:Blood Kin (血脈)
普通人的一生,是一個不斷妥協的過程。由最初的躊躇滿誌,在經歷過社會的槍雨刀風,最終不甘地認清事實,這也是人性在一層層蛻皮。有時,人會放棄一些初衷,拋棄一部分不切實際的幻想,然當退無可退時,腦海中又會出現最初的自己,以及曾經的海誓山盟。 「堵上懺悔室門洞的那一刻,我明白從今往後不會再有同路人,二世他們早已厭倦,再也提不起半點信念,我的所作所為,其實就是作繭自縛。底樓是過去的倉庫,殘余物資足夠我生活很久,我多希望能有一天,他們可以叩響磚墻,再次提出和談的意願。我等待著,我期盼著,結果卻被灌入麻醉氣霧,這些人在外圍又砌上兩道墻,把我活活困死在此。」 我聽完這段悲慘故事,心境變得逐漸平靜。魏特曼的悲劇是大概率的事,戰友們拋棄它,是因白發老漢往自己身上種鬼,進而產生出深深恐懼。相反我並不認為他們當真違背初衷,事實證明多年來流浪者們沒有解散團體,而想求取一套更安全的方式,不願走極端。當我能這麽回答老妖麽?這是魏特曼的心結,唯一能打動它的只有它自己。恰在此時,我發覺耳邊的嘈雜一下子少了許多,再一定睛,窗外夜空不知何時轉晴了。 與此同時,掛鐘的秒針也停止了工作,時間依舊是9點27分,僅僅只過去了四十一秒。 「原來,所謂的真相,並不是留存的影音記錄,而是這段只存在於惡魘裏的對話!」我長嘆一聲,伸手探向煙盒,紅色茴香煙在連綿不絕的揀取後只余下最後一支。魏特曼失神地盯著我的手指,眼神空洞讓人感到萬分難堪,我不由問他該上哪能找間煙店。 「倘若連下雨也是如此,那代表說今晚她不會來了。不過沒關系,我明天繼續上這來,大概又會是個晴朗的月夜吧。」白發老漢站起身,口中喃喃自語,開始向著回廊緩步而去。 「等等,魏特曼!」我止不住快步去追,停在它身後五米之外,問:「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除了你與二世這些人幸免遇難,還有別人也從沼澤地生還了呢?」 「沒有,你想說什麽?」白發老漢冷冷註視著我,須叟又轉過身去,指了指吧臺,嘆道:「今天我沒什麽心情繼續陪你玩了,香煙就在櫃子上,廚房裏還剩幾塊羊角面包,萵苣拌牛舌,自己去拿吧。記得離開前將餐桌收拾幹凈,並把燈熄了,我感覺累了。」 「我沒想討好你,只是,這件事我覺得你有知情權。約莫在58年,有位老男人帶著一個長得六親不認的女孩投靠了金色階梯,並最終死在了霧龍牙島上,而那小孩據說就是被他從那裏帶上來的。你過去從沒聽說過麽?」我拖過一把椅子,示意他先坐下,問。 「災變後的十余年裏,我們一直在東躲西藏,就是不願被人發現蹤跡,早已與外界失去了聯系。」魏特曼沖我擺擺手,說:「這種事我勸你啊,聽過就忘了吧,大多都是捕風捉影。」 「不,我有確鑿的證據,繼續往下說之前,我想先確認一點。出事的大樓除了沼澤地這一名字外,是否也叫拉塔瑪地xue?或者說,基路伯們另外被人稱作拉塔瑪人呢?」 「誒?難道我剛才提到過麽?很少有人會這麽叫。據說那片山上最早有座破敗教堂,就叫拉塔瑪,而後基路伯們買下了地皮,並找來鈔票人興建地堡,鎮子上的人們就戲稱他們叫拉塔瑪邪教。有,你說得對,是有這麽個說法,然後呢?」白發老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就著椅子坐下,又問:「你有什麽確鑿的證據?說來我聽。」 於是,我將72年夜闖霧龍牙島事件,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魏特曼。然後點起一支煙,嘆道:「在那時,她表現得很得意,不止一次跟我提起,自己是被人從拉塔瑪地xue帶上來的。可那時的我,怎知道什麽地xue,什麽六棱眼呢?我只知道她是黑水仙。而後我從一名旗鏡師嘴裏,得知AC的大概身世,她被翡翠之華收為了養女,受指派去到老太婆身邊學藝多年。」 「還有這種事?我居然都不知道,那麽,這個AC有什麽外貌特征?約莫多大年齡?」老漢就像在聽天方夜譚,一對渾濁眼珠死死盯著我,既迷茫又懷疑。 「什麽特征,反正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個子沒我高,眼睛很明亮,她雖談不上驚艷,但卻越看越有味道。1972年見到時她很年輕,可能不足二十歲。別看這個AC樣貌柔弱,身子軟軟的,據說她殺了許多極暗世界的骨幹,外界人送綽號西蘭花女士。」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忙避過眼去,笑道:「第一場惡魘中,我附足在我爸身上,他與AC理應是一對情侶。」 「我的女兒是1953年耶誕夜出生的,兌換到72年,剛巧年滿十九歲。那麽,你說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呢?」魏特曼仰面望著煤氣燈,嘴裏念念有詞,突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狂叫道:「別管是不是了,你去將她帶到這裏來,我要立刻見到這個AC!」 「你先松開!早知如此我就不與你說了!」我使勁掙脫老漢鐵鉗般的大手,惱道:「怎麽帶?我被困在你的惡魘裏了!而且有關她的下落,另有幾種說法。一種說她被極暗世界抓獲後,受盡酷刑也不肯吐露我的實情,最終慘遭處決;還有一種說她還活著,被關在霧龍牙島的某處,現狀不明。哪怕我有心,也無法找到她,你明白嗎?」 「細細看下來,你我都生著相同的淡金長發呢。適才你說你爸與她是情侶,那麽AC不就是你媽麽?對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叫什麽。」魏特曼眨巴著怪眼,忽然大笑起來。 「我叫Alex。不過,你也太能牽強附會了。AC被逮捕發生在72年年末,而我是75年年初才剛出生,難道她懷了我三年,在牢裏產下的我嗎?事實上,我爸時隔兩年後,又在裏昂結識了我媽並匆匆成了家,我的出生證明,嬰兒照目前都在,你可別胡亂聯想。」我從隨身的皮夾內翻出全家福,指著照片上的蘇菲給他過目,道:「這個才是我的親媽!」 「好吧,Alex,容我問多一些,你來看,你爸是褐發,那你媽的發色呢?」魏特曼卻不氣不惱,只是一味的微笑,說:「你告訴我,父母都是深色頭發,又是如何生出淡金長發的女兒呢?這在遺傳學上根本說不通啊。我明白了,其實我在等的那個人,就是你啊!」 「這?但也有隔代遺傳那種說法啊,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老漢的疑問瞬間將我打懵在當場,活了二十三年,我居然從未想過發色的事,但真要糾結AC的話,我在惡魘裏見過她兩次,輪渡上時她是棕發,與瑪德蘭相識時又是黑發,難道真實的AC經常染發嗎? 「我並不是殺不了你,而是斬不斷這份血脈啊,Alex,你沒準就是我的後裔啊。為什麽她沒有出現,而將你送進了這間餐廳呢?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註定了的。」白發老漢掏出那張奇怪的照片,重新塞回我手裏,說:「你將它帶在身上,設法找到她並給她看,你可以試著喊她乳名,Leeann,看看她會是什麽反應?哦,還有一件事,我女兒肚臍上有一道疤痕,那是切臍帶時割破的。你也可以告訴AC,我妻子的名字,她叫Alyce.Forest。」 「Leeann.Forest!」我如同天打雷劈,差點昏厥當場。乳名與母姓連在一塊,那不正是麗恩.福斯特嗎?難道說,眼前這個窮兇極惡的老畜生,會是我的祖父?天竺菊的呼喚,趕緊記起自己是誰?她就為了叫我記起這件破事麽?那麽一來,又將置我媽於何地呢? 「你一連叫了兩遍,很顯然聽說過。原來我的血脈並沒根絕,這實在是太好了!Alex,讓我好好看一看你,天哪,原來你生得這麽出眾,我很慚愧,曾那麽暴虐地對待你。」 「不,這件事雖說離譜,但有一點不論如何也說不通。我當了二十三年的男人,只是近期被獍行施了死魂露,才成了這副鬼樣啊。難道我會不知自己底細麽?庫裏亞老頭曾說,我是人類的另一個亞種,叫做異人!」我從他腿上一下跳開,抱著雙肩縮在墻根下,叫道。 「那都是沒學識的糟老頭在故作高深罷了。記住我的話,驍鷙只會在女性間產生,不論身披什麽皮這點都不可能成立。你不是自稱是不完整的驍鷙嗎?這或許就是根本原因。Alex,在下支若毗這本書上,很長篇幅說的都是驍鷙的事,那是集煉魂者上千年智慧的結晶,試問天下還有誰比他們更專業?」魏特曼一把拖起我,肅然道:「你必須為我做一件事。」 「做什麽?替你去找尋麗恩嗎?不,我做不到,我為了替別人揭開謎面,已是深陷暗世界鬥爭漩渦,為此賠掉了Dixie的性命。事實上我已經一無所有,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一處可供心靈停泊的港口!再繼續下去,我將失去更多的摯愛,你能明白嗎?」我再也受不住心頭強烈跌宕,趴倒在白發老漢的懷中,哭訴起自己這一連串的遭遇來。 魏特曼什麽都沒說,只是輕柔地撫著我的背,不住地點頭,又不住地搖頭。 「可悲的是,我的身邊全是居心叵測的人;更可悲的是,我居然沒有明確的復仇目標!我深知他們對我犯下了惡,懷著怒火卻又無可奈何,你幹嘛還要將我往這個火坑裏推呢?」 「世人對我們都犯下了惡。你的兩套說法,我更願意傾信後者。Alex,不論麗恩與你存在什麽淵源,至少彼此認識。比起你我的寶貝更可憐,在你吃穿住行時,她正過著暗無天日的牢獄歲月。這原是我的本份,然而我卻坐困於此,出不了這道壁環啊,這件事只能你來做。」魏特曼松開了手,返身回去翻找一只破包,時隔不久沖我連連搖頭,又說:「你會需要用到下支若毗,十分可惜它被騰廷斯蛾們奪了,但他們並不成功,依舊還在壁環內。」 「難道說,你就是因為這本書,才對故人們大開殺戒的?那我倒要問你了,既然你偷藏了它兩年之久,又在自己身上種鬼又是臨死切皮的,早就讀過無數遍,騰廷斯蛾們就算燒了它,內容不仍記在你腦海中嗎?」我忽然想到惡魘之外,自己只是被領隊弄暈了,此刻的他們也許正在遭受老妖荼毒,跟著會發生什麽,我簡直不敢計較下去,想著,我一把拽起老漢的手,叫道:「你給我立即停下來,想救出你寶貝女兒,我需要生死與共的她們協力啊!」 「這不是我所能決定的,一切正像你瞧見的那樣,我的活動範圍就在這個微創世界裏。不過,只要你的夥伴別打下支若毗的主意,我所種下的萬淵鬼便不會收拾她們。剛才,你問了個好問題。」魏特曼聳了聳肩,自嘲道:「我是讀了許多遍,但有些章節是用天書寫就的,據我了解那種字叫絲語。下支若毗是不同時期不同人的集體創作。除此之外,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我將識別沼澤地方位的方式也一並寫在書上,若是被二世他們一把火燒了,那麽後人將再也找不到那個鬼地方!」 「絲語?是不是一種細如發絲般的文字?好吧,我答應你,但書我同樣不能帶走。因要解讀它就需用到對照表。而這種天書,據說只有翡翠之華才懂。那麽一來,就不得不去拜訪金色階梯,我竊走了人油燭臺,他們豈肯饒我呢?而想要救出麗恩,也等於提前暴露了!」 「究竟怎麽做,你隨機應變好了,我也不建議你立即帶走下支若毗,畢竟圍繞在你身邊的全是心懷叵測之徒。他們會利用你,要挾你達成自己邪惡的目的。你必須答應我,將麗恩帶來壁環,見不到她我將永世被囚禁在此,任由萬淵鬼不斷犯下殺孽,難以安息啊!」 白發老漢正說著話,猛然間四周燈泡跳暗,一下子變得漆黑,我猶如從一口箱子中給排擠出,坐在椅凳上的魏特曼正以光速從眼前縮小並消逝,我被惡魘強製分離了!待到眼前清朗,一具渾身穿孔的怪屍正矗立眼前,萬淵鬼與野獸激戰正酣,看得我不僅倒抽一口寒氣! 有形的閃靈與無形的萬淵鬼鬥狠,占不到絲毫便宜,狙神孔雀能一下子將全部空氣彈射發出去,哪怕老妖速度再快,也是避無可避。很快,野獸漸落下風,它逐漸有了退走的意圖。不料,當我突兀地站在老妖面前,野獸一下子像打了雞血,又旋風般殺了回來。它忽然扯開兩肋,露出黑洞洞的腔子,朝我快如閃電般激射出無計其數的瑰色斑斕! 「仙女天晶!」此刻的野獸已不再是集體宿舍時的模樣,它被斬去大半身軀,體格已是大大縮水,變得既狹長又纖細!老妖在不斷進化中,從點到面開始潑灑出大範圍鉆石,只要被它擊中,身上便是一個血窟窿。正因這具怪軀的戰術思路已轉換,才與孔雀打得難分難解! 夾雜在兩妖之間,最先斃命的一定是我,眼見得鉆石撲面而來,一條由各種毛細血管構成的鬼影現出真身,同時一百對尾翼激烈振翅,與此同時打出無計其數的空氣彈!這些透著黑蔓絲光的氣渦,將每一塊碎晶格擋並擊成粉末。我怪叫一聲,抱著腦袋開始倉惶逃竄。 野獸豈肯作罷,它虛晃一槍,沖破腐朽的鐵皮屋子,隔著板墻開始快步追來,萬淵鬼也嗅著這股殺氣,躍飛到半空死死咬尾,就這樣兩妖從倉庫前半段廝打到了後半段。 話分兩頭,再說趁機竄走的眾人,越過玻璃磚墻後,來到了一面斑駁的紅漆鐵門前,不僅看傻了眼。這道所謂的天門,其實就是一間集汙處。在以往腳懶的人們,將生活垃圾置入膠袋,擺放在此累積一定數量後,才挪去道場外丟棄。而在不用時,則落下閘門嚴絲合縫地堵住,以免惡臭滲透室內空氣。它是由裏往外倒鎖的,哪怕拳王氣力蓋世,也擡不起半寸。 領隊與魂鐮原本只是遠遠掃過一眼,因時間緊迫沒有細究,便又直接退了回來。而當見到鐵門被反掛,只得安排所有人臨時抱佛腳,掄著刀槍斧鏟輪番去砸周邊厚實的煤墻,企圖挖開一條縫,由蒼露鹡鸰散形進去扭開撬機。兩妖纏鬥之際,他們利用這寶貴的四十一秒,好不容易挖開拳眼大小一道破口。 布雷德利自告奮勇,將腦袋化為一群蚊蟲穿透其中。大長老怕他有失,也緊隨而去,就這樣雌雄鹡鸰來到了閘門彼端,方才看清這是一個衛生間大小的破屋,在堆積如山的雜物間側倒著兩具幹屍,幹枯手臂高高揚起,指向了自己的頭頂。康斯坦丁一下到這個單間,喪失的能力得以部分恢復,她快步來到屍骸旁,剛探出腦袋向上打量,就被數條毒蛇外形的東西覆面,伸手抓起去看,原來是粘稠滑膩的北美黃鱔。大長老什麽都不懼,單單就怕蛇類生物,嚇得尖叫一聲,急忙跳到墻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怎麽樣?夜奔者,裏頭是什麽情況?你沒事吧?」聖維塔萊領隊聞見驚呼,連續追問。 「好多黃鱔,像下雨那樣,該死,它們爬得我渾身粘嗒嗒的!」大長老左閃右避,想要擺脫鱔魚們的襲擾,不慎踩著稠液打滑,一個趔趄跌倒在幹屍胯下。與此同時,她瞧見一只紫色的兒童書包,鼓鼓囊囊似乎揣著一些東西。康斯坦丁不由低吟:「紫色的顯兆?」 藥店老板正趴在閘門前忙碌,杠桿把手已被人刻意扭成了麻花,以他的氣力是弄不開的。男子剛想喊康斯坦丁上前幫手,忽聽得身邊傳來一聲高喝:「慢,先別開閘!」 「怎麽了?不開閘他們又要如何進來?醉蝶花人還在裏面呢!」布雷德利不覺生疑,轉過身發問,卻見大長老手捧一本來歷不明的藍封皮厚書,眼中流露出貪婪的光芒。 「原來十四處的圖謀,就是想我順走這本奇書!這可真是費盡心力無覓處,踩著他人的屍骨,卻得來全不費工夫。」大長老擡頭仰望水泥封頂,那裏已被人掘開一口盜洞,一輪皎月將綠豆芽大小的墟口填得滿滿,哪怕再小再窄,鹡鸰若想逃出生天,不過是舉手之勞。她正心頭起念,猛聽得男子提到情敵名字,立即氣得變了臉色。 「別再跟我提起那個小賤人!要不是上峰攔著,我早就將她撕成了碎片!布雷德利,我看咱倆不如趁著這個機會,趕緊逃吧。他們的生死與你與我何幹?那就是命格!」 「不,沒有她,我,」男子也是急了眼,剛想叫罵,卻見康斯坦丁眼中閃過一絲兇獰,他頓時啞然失聲。此刻若大長老強拖著他跑路,以藥店老板小胳臂小腿的,根本拗不過她。男子靈機一動,手指下支若毗叫道:「你別碰它,立即放回原處!康斯坦丁,你可否想過,這些死人既然已帶著破書跑來這裏,為啥沒能出去,卻反而死在集汙間裏?它是個陷阱!」 陷阱兩個字聽得蟲子女人打了個寒顫,她踢開亂盤亂走的鱔魚,再去詳端幹屍,兩個死人與底屜房的二世一樣,腹部以下小腿以上就像被一口極其鋒利的刀斬過,暴露出枯黃的骸骨。換句話說,騰廷斯蛾們慘遭重創後,內臟外翻,最終因大量失血而亡。那麽萬淵鬼是否能擊殺得了蒼露鹡鸰呢?康斯坦丁對此毫無把握,她同樣不敢以身冒險。 「這兩個該死的,他們根本沒在開閘!」恰在大長老猶豫之際,對墻傳來波以耳的聲音,原來傭兵見倆人進去後失去音訊,不僅生疑。他貼近拳眼破墟張望,瞧見大長老形跡鬼祟,立即端起撕布機開始狂掃,怒罵道:「我們被耍了!邪教娘們想害死大家,打算自己開溜!」 一分鐘射速兩千發噴壓子彈的自改槍,其威力之猛,外加飽含著波以耳沖天怒意,瞬間把雌雄鹡鸰射成了馬蜂窩,倆人噴濺的血汙頓時將集汙處染得滿目斑斕!其余人等聞聽,也是連連跳腳,眼見老妖們正在殺奔而來,兩名海神開始填用塑性炸藥,想將在回廊的事再幹一回。康斯坦丁急了眼,只得強忍著痛楚爬向閘刀口,連聲哀求不要蠻幹。 「這是誤會,閘門的擡桿被人扭成了麻花,我只是虛有其表,不比裘薩克孔武有力,多給我一些時間。」一連串的惡戰都未能叫大長老屈服。她怎會畏懼中彈?真正令康斯坦丁恐懼的只有一人。隔著破墟,她瞧見領隊正面色鐵青地撥打手機。此時此刻,地表上全是聯合軍團的人,他只要打個響哨,所有人都將紛至沓來。到那時再想脫走,就難上加難了。 雌雄鹡鸰忙得不亦樂乎,一番手忙腳亂後勉強松動擡桿,兩端人群齊齊發力,將閘門擡到半人多高,便再也移不動半寸。布雷德利忽然甩開蟲子女人,一把抓過紫色兒童書包,使足全力拋向倉庫深處。那是因為,男子瞧見驚慌失措的醉蝶花正在狂奔而來,這本藍皮書始終是個禍根,只要繼續留在集汙處,康斯坦丁便不會安分。 「既然我們得不到,那他們也別想得到。」藥店老板深諳為人之道,其意圖如此明確,明眼人都能看清。而他偏能找出牽強理由,又將那套糊弄莉莉絲們的無賴手法運用自如。他故作親昵地摟住蟲子女人脖頸,幹笑道:「只要被那個聖維塔萊領隊進來,這只包多半會被他奪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樣十四處那裏你也能有個交待。」 「說得對,還是你比我細心。」康斯坦丁欲哭無淚,也只得打碎牙和血吞下肚去。 閘門另一頭,因老妖們席卷而來,人們不及反應,只得倉促接陣。誰都知道這是逃出煉獄的最終之戰,稍不留神就將命喪黃泉,再也沒人顧惜槍彈手雷,凡是能起作用的全部傾瀉出去。一時間門洞前就像高壓積雷群,各種炫色光斑此起彼伏。能戰之人結成壁壘,掩護弱小者爬進集汙處。承包商正在靈活調度,忽見得一只紫色書包被甩將出來! 朽爛拉鏈外翻,露出一塊斑駁的藍色封皮,這讓本就敏感的領隊看得竊喜不已,不出意料的話,它便是傳說中貨真價實的下支若毗真跡。倘若能將它帶出天門,那麽一來自己將在暗世界平步青雲,飛黃騰達。想要邁向自己理想目標將大大縮短進程! 「住手!就是這本書造成了騰廷斯蛾們的集體慘死!只要打它主意就必死無疑!」 我遠遠撞見承包商正俯身去揀,慌忙扯破嗓子高聲疾呼,然而一切都晚了,當領隊手指翻開書頁的同時,孔雀丟下野獸飛撲而至,無數羽翅同時震蕩,凝聚起的氣渦集群,瞬間將玻璃墻磚一帶空氣扭曲抽空,無數密音連成一片。更糟的是,野獸瞬間得以喘息,也同時撕開胸肋,暴露出黑洞洞的腔體,朝著我的後背不斷激射廣若星辰般的仙女天晶! 這一前一後兩股超爆滾雷,頓時將聚在閘門前的壁壘沖得人仰馬翻,為了避免重大傷亡,暗世界菁英們只得化整為零,四面散開躲到障礙物背後開始點射。如此一來,最慘的那個立即就成了我,正所謂背有仙晶,前有彈雨,我自知必死,索性將眼一閉,借助慣性撲向那只書包,只聽得耳邊響過一陣響尾蛇角質環的哨音,我似乎被某種巨大的東西撞擊,一下子滾翻出去七八米遠,不倚不偏撲倒在兒童書包正前方! 「這個傻妞才是名副其實的黃金之骰,都這樣還沒死!」那是奧萊莉的聲音,她似乎正與邊上人核對,問:「我十分肯定,就在剛才空氣中劃過一團油膩的汙斑,有誰看清了?」 「又死了好幾個四面神,誰有閑功夫再去釐這些沒用的,趕緊救人才是!」波以耳連打幾個側滾,朝我匍匐而來,道:「醉蝶花小姐,快向我靠攏!其余的你別管了!」 「不,孔雀已與我達成契約,它不可能置我死地,該撤的是你們!」我一把抓過兒童書包,掄圓了胳臂將之遠遠拋向玻璃磚墻,它在高空化為一道紫色弧線,順勢滑入水池那只白樺樹般的怪屍懷中。狙神一見至寶安然無恙,迅即調轉槍口去撲殺野獸,趁著這個機會,泅水之星快步上前,與傭兵倆個架起我,像一臺小火輪般竄進閘門內,長長籲了口氣! 「據我觀察,這個集汙間可能是結界的邊緣,擬定韜略很成功。我已發出定位,咱們的人不消半刻就會趕來,趁著現在趕緊離開。」領隊推搡著紛亂的人群,指揮他們去爬漆皮電纜,正打算與魂鐮重新放下閘刀時,卻見我一個側滾又重新翻回壁環內。 「你難道瘋了?這是為何?」承包商忙伸手拽住我腳踝,罵道:「你打算害死大家嗎?」 「不,人沒有全部進來,艾莉森和小櫻桃不在隊列裏!多半是適才亂戰時走散了。」我使勁蹬開他的束縛,叫道:「先安排中彈的、體弱的爬繩,我去去就回!」 「農婦的事我不知道,但女兵因為救我,多半掉溝裏去了。」範胖抹了一把油汗,嘆道:「炸開皮脂後,我整個人一下子變得虛脫,連站都站不穩。她上前攙扶,卻抵不住我的體重,我只聽得她慘叫一聲,爬起身後人不見了。也許就摔在玻璃墻磚的左側,我跟你去。」 「你省省吧,身子那麽虛,萬一暈倒了誰來馱你?難道指望夜奔者或奧萊莉麽?」領隊瞪著銅鈴大眼,指示勿忘我安排人員出洞,同時拖過尤比西奧,要他守在閘門前,只要查覺出我有危險,便毫不猶豫釋出獖羊。吩咐完這些,他惱怒地擰著我肩頭,叫道:「哪怕你就是福神,運氣也有用完的一天。你我就一分鐘,找到便找到了,找不到你必須服從安排!」 「你那麽在意我幹嘛?我只是一個刑徒而已。」我故意撩動發絲,朝他嫣然一笑,問:「是因為從沒遇見過像我這麽主動的女人嗎?我打第一眼見面就知道你十分好色!」 「去你的,等安全後你自己找片水塘照照鏡子,渾身黑得就像一段木炭,頭發半數燒焦,跟個要飯婆子沒兩樣!老子哪怕品味再差,也不會對你產生欲望,廢話少說!」 爬出閘門後不久,艾莉森當即被找到,她本就生得又白又壯,在黑暗中目標明顯。兩撥滾雷襲來時,她的小腿肚中了仙晶,一下子痛得失去知覺。單以我的力氣架不起她,將她帶去閘門這件事,只能托付給承包商。他見我急著北竄,忽然變得心急火燎,大聲叫道: 「不要任性,咱們拖不起時間!你一定得按我說的做,平安回來後,我會告訴你原因!」 我跟他之間能有什麽原因?除卻驍鷙不容有失這道死命令外,承包商就是只貪腥的貓,只要出了洞,往後他便有許多借口獻殷勤,或約出門吃個飯,或借機吃吃豆腐,總之像他那樣的人見多了。不過,我也知道他是對的,時間已十分緊迫,稍有耽擱將會影響全部人。 以百米沖刺般的速度竄回玻璃墻磚,果見得女兵掉在溝渠裏,她許是聞聽人聲遠去,深知自己成了棄子,正哭得尤其傷心。我吹了個口哨,朝她伸出了手。 「為什麽是你?」她睜著一對迷茫的大眼瞪著我,惱道:「我才不需要你救!」 「說的什麽蠢話,我就是你的末班車了,不會再有其他人冒險過來!別慪氣,把手給我!」不論她願不願意,我一把擰住她胳臂,拼足全力開始往上拖。別看此女個子不高,身子卻死重死重的,過去趴在身上我覺察不出,此番拖出坑,幾乎將我全部氣力耗盡。 她試著跳上幾步,一個趔趄又摔在地上,再去看時半截小腿骨露在皮rou外,顯然已是無法輕動。我抹去豆大的汗滴,一咬牙將她馱上背,一邊喊人幫忙,一邊艱難地向前挪動。 「你不恨我麽?Alex,過去我是罵白領婊最兇的那個。」她將臉蛋埋入我的發間,抽泣道:「被你救我還不如死了算了,我才不想欠你這份恩情,你幹嘛還要回來?」 「我對你不存在恨,只有無盡的愧疚!所以不論你說什麽過頭的狠話,我一概充耳不聞!」 「是因為犀角餐廳喝醉的那晚,你我上過床麽?Alex,我想聽你說實話,在那時你是怎麽想的?你其實早就知道,我正是沖著林銳而來,完全無視你的感受,你為什麽不與我大吵一場呢?至少那樣我可以找到借口,理直氣壯將你甩了。」她伸手挽住我的細脖頸,撒歡起來,問:「假若Dixie從未出現,你我大概會怎樣?你當真心中有我的位置麽?」 「有,因為在這件事上,不論道義還是其他,我都是負心的那個,這份愧疚深深糾纏住我,叫我日夜不得安寧。我怎可能忘了這一切呢?在你之前我從不曾投入地談過一次戀愛,是你帶給我全新的體驗。而且你也知道我變態的癖好,喜愛強健的女孩。」我使勁掂了掂她的屁股,氣喘籲籲道:「其實你糾結的朗斯黛香水,我一直想告訴你真相。在那一天,我原本想同Dixie攤牌的,我這麽一個社會渣滓,怎配得上她呢?我本打算與她斬斷關系,再與你重修舊好。但是,迪姐太懂cao弄人心了,我被她那份溫柔的母性,徹底征服!」 「Alex,不論你是男人還是女孩,我都愛你。不,其實就是幾分鐘前,我忽然感到很揪心。那一幕幕的過往,不斷閃現在眼前,我會害怕你一去不復返。」 11:55 S 亡者之路前傳白銀之翼詞根解釋: 集汙處:堆積垃圾有待處理的地方。 紫色顯兆:一只紫色的書包。 北美黃鱔:粗大醜陋,味道肥美。 為何Alex也懂得施行花飛魄:謎面在白銀之翼下篇章揭曉。 單曲名:PARANO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