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辜的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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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大早,应榆已经从打印店出来,她拿着一叠资料,在路边出神。 昨晚严非走的太急,只说让她整理舅舅的资料,并没有告诉她地址,现下该去哪找他呢。应榆拿出手机,拨通魏琳宛的号码。 “是我,严非住哪?” 电话那头的人噗嗤笑了一声,“欸,我以为你多厉害,答应的那么干脆,没想到连住址都没打听到啊!” “你要是不知道,就直说,我自己想办法。”应榆没什么情绪的说。 “发你手机上了,我劝你最好快点儿。”魏琳宛戏谑着。 “我知道” 挂断电话,应榆看到短信上写着,杏花街道513号,离她这里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现在去还太早,他们这种喜欢晚上做事的,白天应该都会睡懒觉吧。 在附近的早餐店打包了一些早餐,应榆打车去了医院。 病床上,男人神色淡漠地看着头顶的点滴,他的头发白了许多,皮肤黝黑。他还未到五十,平时做些力气活,身体一向健壮,如今却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身体上的折磨已经不能忍受,想到女儿为自己奔波打点,瘦了一大圈,他更是心痛。 “爸爸,感觉怎么样?”开门进来的应榆对着他说。 “没事,没事”应建成努力挤出笑容。 应榆将手中的早餐递给旁边的女人,“梅姨,谢谢您帮我照顾爸爸,你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陪爸爸说会话”,梅姨点点头,出去了。 应榆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对着床上的人说“爸爸,您不要想那么多,听医生的话好好动手术,钱的事您不用cao心,我已经凑够了手术费,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榆!你,你从哪里凑的钱,你才工作不久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现在又辞职照顾我,你从哪里来的钱,咳咳。”应建成激动起来。 应榆忙给他顺气,抚他的胸口“爸爸,您别激动。我是没有多少积蓄,之前上大学有个很要好的朋友,家境殷实,她知道您生病了,主动借钱帮我,钱我后面会慢慢还给她,您放心。”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啊” 应建成没再追问,即使怀疑应榆在说谎,也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忍着全身的疼痛,轻轻拍了拍应榆的手。“辛苦你了,小榆。” “您好好休息,我去找医生聊聊。” 走出病房,强忍的眼泪簌簌落下,看着爸爸忍受痛苦的样子,应榆心痛极了。 应榆很小的时候mama就去世了,爸爸一个人抚养她长大,小时候应榆嫌他梳的辫子难看,他就去找邻居阿姨请教,应榆被班里小混混欺负了,他就在放学路上等应榆,他长得高大又是做体力活的,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能把小混混吓得腿发软,实则他实在是个老实又负责的爸爸。为了应榆他没有再婚,供应榆念完了大学,如今一切都在变好,可天不遂人愿。 应榆擦干眼泪,并没有如自己所说去医生那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拿到钱,给爸爸做手术,多拖延一天,爸爸的身体就危险一分。 (二) 杏花街道513号,应榆慢慢走着,这地方有很多做生意的商铺,看起来都是正经生意,严非会在这里? 513号,应榆在门口站定,没有门牌,旁边挂了一块木板用焦黄色的漆写了“搬家”。应榆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回应。魏琳宛给的地址会不会是错的,应榆正想着,门从里面哗的开了。 里面探出一颗头,头顶有一撮黄毛,脸上还贴着两张长长的白条。 “谁啊,有屁进来放敲什么门啊!”黄毛喊道。 应榆被他脸上的白条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请问,你们这里有一个叫严非的人吗?我找他有事。” “你找非哥?你谁啊?”黄毛眯起眼睛打量起应榆,小脸长得挺白,梳了个好看的马尾,两条腿又细又长。 黄毛饶有兴趣起来,脸上显露出轻浮,刚想多说几句,里面突然传来江横的声音“非哥不在,他没事不来。” 应榆听到江横的声音,听出来他是个好说话的,她提高语调对着里面的江横说道“如果他来了,麻烦告诉他我来找过他,谢谢。”江横默了默,应榆已经走开了。 “江横!那妞谁啊,是非哥的新马子吗?”黄毛兴奋的挨过来,江横撇了黄毛一眼,摇了摇头“不知道,没见过。”“你跟着飞哥,屁都不知道,没劲,飞哥迟早把你踢了让我做小弟。”黄毛咧咧着,又坐回去和兄弟们打牌了。 没找到严非,应榆在医院待到很晚,让梅姨回去睡了一觉。 入夜,应榆往公寓的方向走着,今天没找到严非,应榆内心有些急切,她想越快越好,越快一些爸爸就能少受些折磨。 快到公寓了,她低着头走的很慢,冷不丁的,她撞在了谁的胸口上。一抬头,严非正看着她。 “不看路?”严非往后退了退,看到她的几缕头发从他的胸口拂开。 “你去哪里了,我在找你!”许是严非的出现打消了她内心的那点慌乱,言语中带有明显的轻快。 “嗯?”严非好整以暇。 应榆自觉刚才的话有些不妥,她打开手提袋,把里面的资料拿了出来,“这是我能找到的我舅舅的所有资料,麻烦你了。”严非从她手中接过,简单瞟了几眼,骑上摩托车准备离开。 应榆拉住他的胳膊,怕他又消失不见。“你可以把手机号给我吗,我怕找不到你。”严非看着她细白的手拽着自己,那力度却不小,紧紧钳制着让他无法脱身。 严非在应榆手机上留下号码。 严非发动起车子,却再次被应榆打断“我请你吃晚饭,谢谢你帮我,可以吗?”又是那双眼睛,明晃晃地看着严非,在黑夜里并不需要看清太多东西,但是这双眼睛却如此清晰的映射着严非,他的内心中有股无辜的躁动,面前的应榆是他二十几年来从未接触过的一类人,鲜活又倔强。她的影子映在地上,斜斜的,可她又直直地立在他身旁,这样近的距离,一阵风划过,她的一缕发好似乖顺地抚了抚他。 “在哪吃?” “就在这附近,有家拉面店。” “走吧。” (三) 看着严非吃面,应榆察觉他可能真的饿了,一个人吃了两碗面,并不急切,徐徐吸入。 今天他穿着很简单,没有了那件夹克显得人更清爽,只穿一件短袖,领口微微有些皱,随着吃面的动作,喉结在上下的滚动着,头发还是微微卷曲但并不如昨天凌乱。他吃的很干净利落,像是他们这行的职业素养一样,应榆想着。 “你不吃?”严非注意到应榆一直盯着自己的脸,动作滞了一下。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不够可以再叫一碗。”应榆没什么心情,最近胃口也很差。 严非总觉得,她微微笑的样子,像是主人对宠物的嘉奖,不过只是那一瞬。他看了看应榆的碗像是没有动过似的,伸手端了过来,几口吃完了。 应榆有些惊讶,却没有阻止,心跳慢慢快了起来,眼前的严非,可以轻易踩着别人拧断别人的胳膊,一如吃面这么简单,没什么表情又让人害怕。 微妙的战栗感在心中升腾,许是因为对严非的恐惧,又可能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隐秘的种子埋下后是没办法回头的。 严非看见她好像笑了一下,昙花一现。 应榆和严非在面馆门口分开,他说只要人还活着,找人不难,像是安慰应榆似的,他还补充了一句“放心。”回到公寓,应榆已经很疲惫,快速洗了个澡躺了下来。 她拿出手机,看见魏琳宛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如何?” “顺利”应榆回复。 息屏,应榆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