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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逝水,似乎要揣摩透他脸上分分毫毫的表情,而后一字一句地问道。 逝水有些愕然,撇过眼去看桌上仍晃动着的烛光,为了抚慰墨雨而强压着的不甘和困惑满满涌上了心头: 受委屈——当然觉得了,一直一直都觉得,只是十几年来不断欺骗自己这样也很好,便真的觉得,被忽视着,很好,至少这里安静不乱,而且自己也已有了打发日子的事情。 但是这次的算计,像导火索般将深埋着的委屈都点着了…… 皇后娘娘患着‘女儿痨’,身子骨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易后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只不过挨着些时光而已。自母后逝世之后贵嫔一位一直悬虚,新来的菀妃虽是顶着‘妃’的名头,实际上仅为九嫔之列而已,现下争着皇后一位的不过常妃古妃两人,虽然表面上看来两人受宠程度不分伯仲,背后所依仗着的朝堂势力更是旗鼓相当,胜负五五开,谁也不占便宜。 而且就算是没有当上皇后,仍然是地位不俗的三夫人,自己的待遇一定比现在好。 这或许是父皇愧疚之下对自己所作的补偿。 但是,更大的可能,依然是一场算计…… “殿下也知道的吧,这后宫暗潮涌动。”墨雨低低地说道,现在为止尽欢帝似乎把后宫整治地风平浪静,但是争风吃醋从未停过,如前朝一般女人们手段各出,但是都被尽欢帝扯出蛛丝马迹来压制下去,因此尚未出现大规模陷害栽赃之类的事情。 这后宫中人经久似乎也放弃了狠厉的手段,兢兢业业于自己的德行了。也因此,聪慧狡黠的古妃和平实懦弱的常妃才能互相压制。 但若是有一天,尽欢帝松手了呢? “墨雨不用担心这样无谓的事情啊,父皇不是管着么,而且这和我过继给常妃娘娘并无瓜葛啊。”逝水强作笑颜,心中的天平却愈发偏到了算计的方向。 第十八章 暗潮(上) “无谓的事情,并无瓜葛?”墨雨抽出逝水方才话语中最言不由衷的两个词,知道逝水不会主动说出心中显而易见的忧虑了,便直接说道:“那殿下认为那个皇帝是因着什么,把殿下过继给与殿下已故母后地位相当的常妃娘娘呢?” 逝水幽深的眼中倒映着烛光闪闪烁烁的影子,违心地说道:“墨雨今儿个怎么这么咄咄逼人呐,父皇不过是想弥补这些年来的亏欠罢了,哪有墨雨想的这么严重。” “弥补,亏欠?”墨雨绕过身来走到烛台前,定定地看向逝水的眼眸:“若是要弥补,何来过继这样的事?殿下本来就是洁妃娘娘生下的皇室长子,若是那个皇帝想让殿下得回应当的身份,何必把殿下推给不是亲生母亲的常妃娘娘?殿下这么大的人了,莫非他还以为殿下是尚在襁褓的婴儿,可以没有芥蒂地接受他人么?” 接着几个疑问抛出,墨雨完全不等回答般继续说道:“现在陛下提出过继,无非是想牵扯出悬久未定的太子一事,给即将定下的太子一个嫡出的名分。殿下已是长子,而二皇子殿下同为庶出,现在的皇后娘娘又无诞下龙嗣的可能了,就殿下而言,往太子之位上迈一步是合情合法的举措,根本无需再添个下任的皇后娘娘作母后,殿下认为如何?” 逝水有些脱力地回道:“墨雨何苦如此,我本就没有打算做太子。” “殿下这么说便是同意奴婢方才所言了。”墨雨眼眸中盈满了忧虑和忿忿,看着完全没有反抗念头的逝水,定了定心终于说道:“那个皇帝对于下任的皇后娘娘心中已然有数了,绝对,绝对不会是常——” “墨雨怎么还是喜欢乱说话啊,这番话若是被他人听去了只字,墨雨可是要人头落地的呐。”逝水温温地插进话来打断了墨雨愈发直白的分析,而后慢慢将疲软的身体坐倒在烛台边的椅子上,若有所思地阖上了双目,袖中摊开的双手也猛然紧了紧。 “这些话就算奴婢不说,殿下心中也甚是清晰吧?只是覆巢之下无完卵,那个皇帝可完全没有打算要公公平平地定下谁是将来的皇后娘娘,只怕殿下会跟着常妃娘娘吃亏。”完全不受阻挠地将方才的话题绵延了下来,而后提起桌边的灯笼,墨雨回转过身向着房门走去:自己说的话,殿下这么通透的人应该早就料到了,只是和殿下比起来,自己没有和那个皇帝的血缘羁绊,便可以将他当做陌生人甚至是和自己有仇怨的人看待…… 算上前次特意堵在殿下房中,这样不合自己先前塑造的俏皮丫头的行为,不知会引出殿下多少疑虑之心,但是自己实在是忍不住。 只是希望敲碎殿下对那个皇帝莫须有的企盼,不要就此接受便好…… ———————————————————————————————————————————————————————————————— 牵凤宫可谓是室皇城中最妖娆的殿堂了,不只配备的苑落中姹紫嫣红开遍,连厅堂游廊都是红花点缀绿意葱茏,更有时不时从檐上垂落的藤蔓植物,在往来宫人间牵枝引叶,使得殿内萦绕了满满的清新之气,使人沉醉其中,入而忘返。 不独景色撩人,牵凤宫主人古妃娘娘也是难得一现的妖娆人物,虽是入宫四年未诞下龙嗣,而年年秀女入宫尽欢帝绝无专宠,但是在这后宫中地位却是稳固异常,与穗实宫的常妃娘娘同位三夫人之列,在皇后娘娘女儿痨确诊之后更是无可动摇之处。 皆因古妃身后连着一串令人胆寒的势力,除却左丞相到奉常、廷尉等贯牢的三公九卿,还有几郡郡守都与之沾亲带故靠着点边,更兼不仅仅是捕风捉影的江湖纠葛,都在这古氏全盛时期沆瀣一气,端的是固不可破。任是随心惯了的尽欢帝都似给了几分面子,虽然还是循着旧例没有额外临幸,却是将贵妃的名分牢牢摁在了她头上,连她年少气盛刚入宫时仗着家底厚实犯下的过错都一并谅解了。 而今正是中秋夜半,尽欢帝没有如往常般与各殿妃嫔欢度佳节,倒是将其扫得干干净净,孤身一人与子嗣们在御花园闲吃月饼淡聊天。牵凤宫内便没有多余的装饰,夜幕下本来就安静非常的植株们更是收声敛气,似乎整个宫殿的人都已经安眠。 静谧之中牵凤宫内里的厢房却时不时传出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让人有些心酸。那声音兀自响了一阵子,方才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求娘娘饶了他,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回答那声音的是片刻的沉寂,而后是清脆从容的茶盖叩击在碗上的声音,带着莹润的磨